第九天 1944年6月5日,星期一(第17/19页)

这里有点儿不对头。听她的口气,好像已经大功告成。还有,刚才停电了,然后又恢复了。难道停电促成了某种目的?这个女人没有显出任何害怕的样子。难道她真的对死毫不在乎吗?

“你的情人为什么被捕?”

“他们说他是性变态。”

“哪一种?”

“他是同性恋。”

“可他是你的情人?”

“是的。”

迪特尔皱起了眉头。接着,他使劲盯着这女人。她身材高大,肩膀很宽,浓妆下面是一只男性化的鼻子和下巴……

“你是个男人?”他惊讶地说。

她只是笑笑。

一种可怕的猜测让迪特尔顿然醒悟。“你为什么要跟我说我这些?”他说,“你是想缠住我,好要让你的朋友脱身?你要牺牲自己的性命,保证任务成功——”

一种微弱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这声音听起来像人被扼住时的尖叫。现在他注意到了,他意识到他刚才已经听见了两三次,却把它忽略了。声音好像来自隔壁的房间。

迪特尔跳了起来,走进行刑室。

他原以为会在桌上看到另一个女特工,但他震惊地发现躺在那儿的是别的什么人。他马上看出那是一个男人,但起初他并不知道是谁,因为那张脸已经乱套了——下巴脱了臼,牙齿也被打掉,脸上沾满鲜血和呕吐物。接着他认出贝克尔中士那矮墩墩的身形。从电击机引出的电线进了贝克尔的嘴巴。迪特尔发现机器的终端插进了贝克尔的嘴里,用一条电工胶带固定着。贝克尔还活着,一边抽搐,一边发出可怕的尖叫声。迪特尔真给吓坏了。

他马上关了机器。贝克尔停止了抽搐。迪特尔抓住电线用力往外拉。从贝克尔的嘴里拉出那截终端,把它扔在地上。

他俯下身去。“贝克尔!”他说,“你能听见吗?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回答。

楼上一切正常。弗立克和鲁比快步经过一排排电话接线员,都在交换台前忙碌着,她们把接线头插进插孔,低声对耳机喃喃说着什么,将柏林、巴黎和诺曼底的决策者们连接起来。弗立克看了看手表。再过两分钟,所有连接就要被摧毁,这个军事机器就会崩溃,只留下一堆零碎的部件,再也无法拼凑在一起了。弗立克想,现在,只要我们能够走出去……

她们平安通过大楼。几秒钟后,她们就会走到中心广场。他们差不多成功了。可是,她们在院子里遇到了“果冻”——她正在往回走。

“葛丽泰在哪儿?”她说。

“她是跟你在一起的!”弗立克回答。

“我耽搁了一会儿,去发电机房给你说的那个柴油燃料管上安放炸药。葛丽泰在我前面出去了,但她没去安托瓦内特那儿。我刚刚见到了保罗,他也没见过她。我就回来找她。”“果冻”手里拿着个纸包。“我跟门口的警卫说,我刚才是出去取我的晚饭了。”

弗立克心里一凉。“葛丽泰肯定还在里面——见它的鬼!”

“我回去找她!”“果冻”坚定地说,“在沙特尔她从盖世太保手里救过我的命,我欠她的。”

弗立克看着她的手表说:“我们有不到两分钟。快走!”

她们跑回里面,在女接线员们的注视下跑过一间间屋子。弗立克脑子里闪过又一个念头:为了挽救她的一名队友,她是不是要再牺牲掉两条性命——还有她自己呢?

当她们走到楼梯间时,弗立克停下了。先前两个士兵在说笑之间放她们从地下室出来,这次是不会让她们轻易进去的。“跟上次一样,”她平静地对其他人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地接近守卫,在最后一刻开枪。”

上面传来一个声音:“那儿是怎么回事?”

弗立克呆住了。

她扭头往后看去。从顶层的楼梯上走下来四个人。其中一个穿着少校的制服,用手枪指着她。她认出那是韦伯少校。

这是迪特尔・法兰克所要求的搜索小组。它恰恰在错误的时刻出现在这儿。

弗立克咒骂自己作了一个糟糕的决定。现在损失的不只是一个,而是四个。

韦伯说:“你们这几个女人像是有什么阴谋。”

“你想干什么?”弗立克说,“我们都是清洁工。”

“也许你是,”他说,“但这个区域有一个敌方的女特工小组在活动。”

弗立克假装放松下来。“哦,那好,”她说,“如果你要找敌方特工,我们就没事儿了。我还以为你们对清洁工作不满意呢。”她勉强笑了几声。鲁比也笑起来。两人听上去都很虚假。

韦伯说:“把你们的手举起来。”

当把手腕抬过眼睛时,弗立克看了看手表。还有三十秒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