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天 1944年6月1日,星期四(第3/12页)
汉斯从检修井里探出头来观望。
“直升机”走到米歇尔的门前敲门,当然,里面没人应门。他在台阶上站了一会儿,趴着窗户往里面看了看,然后又在街上转来转去,想找到房子的后门。迪特尔知道,那房子没有后门。
迪特尔曾建议过“直升机”下一步做什么,“沿这条街去一个叫里吉斯之家的酒吧,点咖啡和面包卷,然后坐着等。”迪特尔希望的是,抵抗组织可能在监视米歇尔的房子,等待伦敦派来的使者。他并没有指望有人整天守在这里,但或许有位同情的邻居同意盯着这个地方。“直升机”明显单纯的样子就能打消旁观者的顾虑,只凭他走路的样子,任何人都能看出他既不是盖世太保,也不是法国秘密警察。迪特尔很有把握,抵抗组织肯定会以某种方式注意到他,不久就会露头,跟“直升机”说话,这个人很可能会引导迪特尔找到抵抗组织的心脏。
一分钟后,“直升机”按照迪特尔的建议行动了。他骑上自行车沿街来到酒吧,坐在人行道上的桌子旁边,看上去在享受着阳光。他要了一杯咖啡,这咖啡是代用品,用谷物烤制而成,但他看上去喝得津津有味。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他又去里面要了一杯咖啡和一份报纸。他开始认真读起报纸来。看那样子他十分有耐心,好像要等上一整天。这很好。
早晨慢慢过去,迪特尔开始怀疑这么等下去是否有用。波林格尔组织或许在圣-塞西勒的大屠杀中已被消灭干净,不能再活动了,没剩下任何人来完成哪怕最最重要的任务。要是“直升机”无法让他找到任何其他恐怖分子,那就太让人失望了。韦伯会高兴死的。
到了“直升机”必须点份午餐才能继续占着这张桌子的时候了。一个侍者走过来跟他说话,然后端来一杯茴香酒。这也是仿制品,用人工合成的东西替代八角,但还是让迪特尔舔了舔嘴唇,他真想喝上一杯酒。
另一位顾客在“直升机”的餐桌旁坐下。这里一共有五张桌子,按说这位顾客应该选离得较远的一张才更自然,迪特尔觉得有希望了。新来者是个胳膊腿都挺长的男子,三十多岁,穿着一件蓝色的钱布雷绸衬衫和海军帆布长裤,但迪特尔直觉认为,他身上并没有劳动者的气质。他是别的什么人,也许是一个艺术家,装成无产阶级的样子。他靠着椅背坐着,交叉起两腿,把右脚踝放在左膝上,这姿势突然让迪特尔觉得似曾相识。难道他以前见过这个人吗?
侍者走过来,这个顾客要了点儿什么。一分钟之内什么都没有发生。这个男人是否在偷偷观察“直升机”,或许只不过在等他的饮品?侍者用托盘端过来一杯淡淡的啤酒。这人痛痛快快喝下一大口,满意地擦了擦嘴。迪特尔有些灰心,这人不过是口渴而已。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以前见过这擦嘴的动作。
这时候,这个新来的人开始跟“直升机”说话。
迪特尔紧张起来,难道他一直在等待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随便交谈了几句,尽管离得很远,迪特尔仍能感到新来者有种迷人的个性。“直升机”笑着,很起劲地说着。几分钟后,“直升机”指着米歇尔的房子,迪特尔猜测他在询问在哪儿能找到房子的主人。对方像典型的法国人那样一耸肩膀,迪特尔想象他在说“我可不知道”,但“直升机”好像还要刨根问底。
新来者喝干了他的啤酒,迪特尔快速回想着,他一下子明白这个男人是谁了,这个发现实在吓了他一跳,让他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在圣-塞西勒广场见过这个男人,在另一张咖啡桌前,跟弗立克・克拉莱特坐在一起,就在战斗开始之前——这人就是她的丈夫,是米歇尔本人。
“没错!”迪特尔用拳头砸了一下仪表盘,得意地说道。他的策略看来是正确的——“直升机”把他带到了当地抵抗组织的心脏。
但他却没有料到有如此程度的收获,他只是希望出现一个信使,这个信使会带着“直升机”——还有他——找到米歇尔。现在,迪特尔为难了。米歇尔是个难得的战利品,迪特尔应该马上逮捕他吗?还是跟上他,以便逮到更大的鱼呢?
汉斯关上检修井盖,上了货车,说:“接上头了,先生?”
“对。”
“然后呢?”
迪特尔不知道然后该怎么办——逮捕米歇尔,还是跟踪他?
米歇尔站了起来,“直升机”也跟着站起来。
迪特尔决定跟着他们。
“我们该怎么办?”汉斯焦急地说。
“把脚踏车拿下来,快!”
汉斯打开后车门,把机动脚踏车抬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