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 1944年5月30日,星期二(第7/22页)
迪特尔让斯蒂芬妮坐上前排的乘客位子,自己跟囚犯坐在后面。在汉斯开车送他们去圣-塞西勒的路上,迪特尔礼貌地开始了谈话:“你是出生在兰斯吗,小姐?”
“是的,我父亲是大教堂唱诗班的指挥。”
她有宗教背景。迪特尔脑子正在计划着,这算得上一个好消息。“他退休了吗?”
“他五年前去世了,一直病了很长时间。”
“你母亲呢?”
“我很年轻的时候她就死了。”
“这么说,你是一直照顾着生病的父亲?”
“照顾了二十年。”
“噢。”她一直单身,原来是因为这个,她把一生都花在了照顾有病的父亲身上。“然后他把房子留给了你。”
她点点头。
“有人会认为这是他一生辛劳的服侍赢得的小小酬劳。”迪特尔同情地说。
她蔑视地看了他一眼,说:“人做这种事情不是为了酬劳。”
“当然不是。”他不在意她话里的指责,如果她能让自己觉得在道德和社会地位上比迪特尔高出一等,那他的计划就更有望实现了。“你有兄弟姐妹吗?”
“没有。”
迪特尔已经看得十分真切,她所掩护的特务们都是一些年轻男女,就像她自己的孩子一样。她要哺育他们,给他们洗洗涮涮,跟他们谈话,或许还要关心他们的两性关系,不要让他们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至少在她的屋檐下保持本分。
现在她却要因此而丧命。
但是首先,他希望她能把一切都告诉他。
盖世太保的雪铁龙跟着迪特尔的车进了圣-塞西勒。他们在城堡的院子里停了车,迪特尔对韦伯说:“我要带她上楼,把她放在一间办公室里。”
“为什么?地下室里有牢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迪特尔带着囚犯上楼,进入盖世太保办公区。迪特尔看了看各间办公室,挑了最繁忙的一间,这是打字室兼邮件收发室,里面都是穿着漂亮衬衫、打着领带的年轻男女。他把蕾玛斯小姐留在走廊,关上门,拍了拍手吸引大家注意。然后,他用平静的声音说:“我要带一名法国妇女到这儿来。她是个犯人,但我希望你们大家对她友善,客气,听懂了吗?要像客人一样待她。要让她觉得受到尊重,这一点很重要。”
迪特尔把她带进屋里,让她在一张桌子旁边坐下,低声说着道歉的话,把她的脚踝铐在桌子腿上。他让斯蒂芬妮陪着她,把黑塞叫到外面:“去让食堂准备午餐,摆上托盘。汤,主菜,一点儿红酒,一瓶矿泉水,多带些咖啡。再带餐具、杯子和餐巾过来。一切都要做得体面好看。”
中尉钦佩地咧嘴笑了一下,他不知道他的上司到底要干什么,但他肯定那是一个聪明的把戏。
几分钟后,他端着一个托盘回来。迪特尔接过来,进了办公室,他在蕾玛斯小姐面前坐下。“请吧,”他说,“现在是午饭时间。”
“我不能吃东西,谢谢你。”
“或许只吃一点儿汤。”他把酒倒入她的杯子里。
她往酒里兑了一点儿水,啜饮着,然后又尝了一口汤。
“怎么样?”
“很好。”她认可地说。
“法国食物十分精美,我们德国人效仿不来。”迪特尔信口说着话,想让她放松下来,她的汤喝掉了大半。迪特尔又给她倒了一杯水。
韦伯少校走进来,怀疑地看着犯人面前的托盘。他用德语对迪特尔说:“我们这是在奖赏窝藏恐怖分子的人吗?”
迪特尔说:“小姐是位有教养的女士。我们该好好招待她。”
“我的上帝。”韦伯说了一句,转身走了。
她拒绝了主菜,但把咖啡都喝了。迪特尔很高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等她吃喝完毕,他再向她提问:“你在什么地方跟盟军特工接头?他们是怎么认出你来的?接头暗号是什么?”她看上去有些焦虑,但仍拒绝回答。
他一脸忧愁地看着她。“很遗憾你拒绝跟我合作,而我却如此好意地招待你。”
她稍显困惑。“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我不能告诉你任何事情。”
斯蒂芬妮坐在迪特尔的身边,也有些茫然。他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真以为一顿美餐就能让这个女人开口吗?
“好吧。”他说着站起身,好像要离开。
“可是,先生,”蕾玛斯小姐说,显得局促不安,“我想要……去趟女士化妆室。”
迪特尔用刺耳的声音问:“你是想去厕所?”
她脸红了。“是的,我是这个意思。”
“我很抱歉,小姐,”迪特尔说,“这是不可能的。”
13
在周一的深夜,蒙蒂对保罗・钱塞勒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你只能为这场战争做一件事,那就把电话交换站毁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