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彻姆教授的女儿(第7/8页)

“您好。”他打开门的时候说。他们离得很近,他一定能听清莱纳德的话,但快递员径直离开,也不看莱纳德一眼,就爬进了驾驶座。

莱纳德不再理会远去的面包车,却发现正门粘贴了一个标记:白底红字的“隔离”,脚边的箱子上也有同样的标记。他打了个冷战,抬起沉重的箱子。冷不防街道对面的一个窗户有动静,不过那个人影马上就消失不见了。

莱纳德把箱子抬进厨房,用刀沿着隔离标记划开箱盖。里面有一些罐头食品、奶粉和其他生活必需品。最上面有一个扁平的信封,莱纳德打开来看。

尊敬的业主:

您家中一位住户感染了一种威胁公共健康的不知名病毒。联邦法律现勒令,在收到进一步的通知之前,将对您的房子实施隔离。从现时起,凡无当地政府通知,任何人等不得进出您的房子(住户进屋除外),违者当联邦犯罪处理。

任何违反此隔离规定者将予以拘捕、控诉及拘留,且不得上诉。一经定罪,将处十年以上监禁。

莱纳德拿着信走到书房,跌坐在椅子上。

现寄您五个成人一周所需的日常生活食品。一周后将寄送下周的配给。如若食物库存紧张,请拨打以下的号码留言。当地电视台和广播站会定期更新有关紧急情况。

感谢您在公共健康方面给予的合作。

政府机构目前正夜以继日处理这场危机,有望尽快提供医疗协助。若有住户不幸离世,请联系以下的号码并留言。

信上还提到医疗护理的建议,但莱纳德读不下去了。他放下信,手抖个不停。他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手肘搁在桌子上。

“噢,玛丽啊玛丽,”他小声说,“我该怎么办?”

***

接下来的三天,他基本不眠不休。早在第一天,他就发现连不上网,而唯一能打通的只有那封隔离信上的号码,播放的还是录音信息。他能帮到女儿的,就是虔诚地守候她,以及按照信里的建议,经常翻转昏迷的女儿的身体。有时他会掀起床单看会不会出现奇迹,但她的身体机能似乎已经完全瘫痪。

他唯一的发现,就是杰西卡的肌肤变得越来越厚实,而且自第二天开始,她的双眼和嘴巴就像用封条封起来一样,因为莱纳德用尽办法也撬不开。他依稀记得,尽管昏迷患者对外界刺激没有反应,但他们能听到周围的声音。于是他大声朗读了好几个小时她病倒前非常喜欢的文章。

他不断问自己,究竟是该盲目听从吩咐、按兵不动,还是该开车送杰西卡去这里的医院治疗——可这又意味着蹲监狱。他之所以不采取行动,是因为他知道就算去了也无济于事。

第三天晚上,莱纳德打算到杰西卡房间再给她翻转一次身体,然后就去睡觉。他一直留意着本地电视台新闻,但播的都千篇一律,说情况很稳定。这场危机没有上国家电视台。

莱纳德感到心力交瘁。他倚靠在门框上,心痛地看着女儿。杰西卡躺在床上,皎洁的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照射下来,她苍白的皮肤在银光下泛着微弱的亮光。一阵微风吹进房间,与白天的炎热相比异常清爽。莱纳德希望杰西卡能一一感受。他叹了一口气,小声说了句晚安,便转身离开。就在此时,他余光看到杰西卡动了一下。他的心怦怦直跳,关上门,冲到女儿身边喊她的名字。

好几分钟过去了,杰西卡还是一动不动,连莱纳德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有幻觉了。然后她又动了一下。不过说来奇怪,那有点像人们就要睡着时肌肉的抽动。“杰西卡?”他伸手去摸她的脸,突然僵住了,倒吸了一口气。

女儿躺在床上,面朝窗外。上身睡衣的领口低贴着背部,头发披散在枕头上,露出了脖子,一道黑色的裂缝顺着脊椎鼓起来。莱纳德惊恐地注视这条黑色的粗线,想象不出这会是什么。他想出去找人,任何人都行,来救救他女儿,但双脚不听使唤。他无计可施,只有盯着她的脖子看。

肿块越来越大,有什么东西开始一点一点从她体内挣脱出来。肿块每胀大一点,杰西卡的身体就随之抽搐抖动一下。莱纳德的胸口一紧,呼吸急促起来。

肿块逐渐胀大,光滑锃亮,而杰西卡脖子上的裂口越发宽深,连上半身的睡衣都被扯了下来。莱纳德惊恐地发现,那个东西胀起来的同时,杰西卡越缩越小。一个黑块露了出来,而她的脖子和头部皱了起来,往里陷下去。他快速地瞥了一眼窗外。不可思议的是,他面前明明正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外面的世界却平静如常。杰西卡又开始抽搐,而黑块变成了刚才的两倍大,他大吃一惊。“我的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