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葬(第2/6页)

莱比锡的《外科杂志》是一份有很高权威和价值的期刊,哪位美国书商最好翻译和重版这份杂志。在最近的一期上,刊载着一件和上述事件相仿佛的伤心惨目的事。

一位炮兵军官,生得体格魁梧,结实强壮,一日从一匹桀骜不驯的马上摔下来,头部撞成重伤,立刻失去了知觉,头盖骨稍有破裂,但看不出有什么急迫的危险。医生为他成功地做了环锯手术。给他放了血,并采用了许多其他常见的减缓痛苦的办法。没料到,他渐渐陷入越来越不可救治的昏迷状态,到最后,人们都以为他死了。

是时气候温暖,于是大家急匆匆地将他埋在一处公墓里。星期四举行葬礼。到那个星期天,墓地像往常那样来宾济济。大约中午时分,一个农民声称,当他坐在这个军官的坟上时,他分明感到地下一阵骚动,仿佛有人在底下挣扎似的。他的话令人大吃一惊。开始,人们并未理睬他的奇谈,但他那惊恐失色的样子,讲述这件奇闻时的那种固执,终究还是引起了众人的重视。很快,铲子拿来了,好在坟墓浅得可怜,只用几分钟就挖开了,埋在里面的那个人露出了头。当时他看上去真像是死了;可他几乎是直直地坐在棺材里,棺盖在他的猛然挣扎下已被掀开了一半。

他被立刻送到了最近的医院,医生宣布他还活着,尽管还处于窒息状态。几小时后,他苏醒了,认出了在场的每一个熟人,并且,断断续续地说起了他在坟墓里垂死挣扎的情形。

照他所说的来看,显然他在坟墓里清醒了一个多小时,直至后来失去知觉。坟墓里草率而疏松地填了一些非常透气的泥土,这样,空气自然就渗透进去了。他听见了头顶上杂沓的脚步声,于是拼命想让他们也听见他的声音。他说,看来,正是坟墓里的那阵拼命挣扎将他从沉睡中唤醒了——但是,他刚一醒来,就充分意识到他处境的极度恐怖。

据记载,这位病人恢复得很好,似乎大有痊愈的希望,不料却成了庸医们医术试验的牺牲品。他们对他使用了伽伐尼[7]电池组,一阵狂喜发作,他突然气绝身亡。这种电疗偶尔会引起这类事故。

不过,提到伽伐尼电池组,使我想起一个有名的而且非常离奇的有关例子。伦敦的一位年轻律师被埋了两天,通过对他作电疗试验,证明这种疗法确实能够起死回生。这事发生在1831年,当时不论在哪里谈及这一话题,都会产生耸人听闻的效果。

病人叫爱德华・斯特普尔顿,表面上死于斑疹伤寒,附带出现了一些异常症状,他的医护人员对此十分好奇。针对他的表面死亡,医生请求他的朋友允许他们做死后鉴定检查,但他们拒不允许这么做。像这种拒绝往往会导致的结局一样,那些医生决定挖出尸体,然后慢慢地进行秘密解剖研究。伦敦多的是盗尸团伙,他们同其中的一个商议好,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目的。就在葬礼后的第三天晚上,他们从一个八码深的坟墓里挖出了所谓的尸体,将它存放在一家私人医院的手术室里。

医生真的在他的下腹部开好了一道有一定长度的切口,此时,一看到病人新鲜而未腐烂的肌体,他们就想到要使用电池组。于是,试验一个接一个。然而,除了有一两次,肌肉的痉挛显示了超出一般的生命迹象外,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试验产生了惯常的效应。

时间很晚了。天亮时分,终于大家认为还是立刻解剖为好。但有一个学生特别希望能检验他自己的一个理论,坚持要在一块胸肌上使用电池组。一道粗粗的口子开好后,他草草地就将电线接通了;此刻只见病人以匆匆忙忙而十分镇定的动作,从手术台上翻身坐了起来,一步步走到房间的中央,不安地凝视了他好几秒钟,然后开口说话了。他说的话晦涩难懂,但字眼清楚,音节分明。一说完,就沉沉地倒在地上。

好一阵大伙儿都吓得瘫软了——不过,面对这一紧急情况,他们立即镇定下来。他们发现,尽管斯特普尔顿先生处于昏厥状态,但他还活着。他复活过来了,而且迅速恢复了健康,这只有天知地知哩。对他的那些亲朋好友,医生将所有关于他复活的消息都隐瞒起来了,直至他完全康复,无复发之虞,才告诉他们。他们的那份惊愕,那份喜出望外的疯狂,就可想而知了。

不过,这件事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奇特之处,还在于斯特普尔顿先生自己的道白。他说,从医生宣布他死了的那一刻,直到他昏倒在医院的地板上,他没有完全失去知觉的时候,只是隐隐约约、昏昏沉沉地意识到他身旁发生的一切,他一认出他是置身于解剖室,就竭尽全力要说出那几个字:“我还活着。”但他们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