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第5/6页)

至于钟美宝小姐,我当然对她很有印象,她时常送蛋糕给我们吃。我两年前到这边上班,阿布咖啡已经开张一阵子了,就是说,我到这边以前,钟小姐已经在阿布上班,也住在我们大楼了。

她的访客算多吗?不知该如何比较,至少一周两三次吧。我当班的时间常遇到,除了颜俊跟李有文,还有一个斯文中年男子去年常来,总是穿着西装,美宝小姐会下楼来接他,所以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过有次美宝只是打对讲机下楼来交代,说“有个姓邱的先生是我的访客,麻烦待会儿请让他上楼”,虽然没有经过确认,但我想那个男子就姓邱吧。头发很短,身材结实,一百七十五公分左右,五十岁左右,身材保养得非常好,有书卷气,总是穿着灰色或黑色剪裁合身的西装,提一个公文包,拿一束花,每次都是大束的花,包装精美,应该就是在旁边花艺店买的吧。有时百合,有时玫瑰,或者好几种混杂,那种花束一把要上千元吧,真是有钱啊!但钟小姐这么漂亮,如果是我我也会送花啊,送最漂亮的花,给最美的女人。帮他开闸门的时候会跟我们说谢谢,声音温和,咬字清晰。

但今年都没来了。

为什么记得那么多?

我说过我记性很好啊!

声音不算影像?但我是以把声音转换成视觉的方式记忆的,这到底怎么操作我无法形容,那已经是习惯了,比如说,灰色西装,声音低沉(就把这四个字当做一组画面存起来)。因为很喜欢记忆人事物,我时常都会清理自己的记忆,就像一般人整理档案那样,所以可以记得非常清楚,人物的关系,出现的时间、地点,都分门别类储存好了。

我没办法当刑警啦!写推理小说?你或许不相信,拥有这些能力却不想兑换成什么,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啊!

回到访客问题,除了几个男子,当然也有过一些人,我得仔细想一下,其实翻看访客登记簿也很有效。这些年的访客记录簿都存在我们组长那儿,当然不是每个访客都有押证件登记,如果是住户亲自下来带,就不用登记了。一般规定不能用打电话取代登记证件,但像钟美宝这种特殊状况,有时我们会通融,而且那个先生我见过,有时也会直接就让他们上楼。我想,不想曝光身份的访客,会先拿到磁卡吧,有了磁卡,即使是生面孔也不能拦下来,因为这栋大楼每天都有人搬进来啊,也有小的办公室、工作室之类的,生人很多,我想,这就是大楼安全的漏洞了。

不过大厅的监视器有四部,从出电梯口直到走出大门,每个角度都可以拍到,所以我们这些管理员也别想摸鱼。不过楼梯间没有监视器,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总之,大家想混或者抽烟,就到那里去。资深的管理员权力很大,在这栋大楼啊,会收到很多礼物,吃的喝的用的,有些名人住户,过年还会送礼包红包呢,不过等分到我这边,都是剩渣渣了。

命案隔天,柜台也是我与保罗站夜班,我真是睡没几小时就来上班了,两天的骚动,大家都很不安心。下了班,我们俩到附近的豆浆店吃早点,保罗看来深受打击,我最近看到他跟美宝小姐的互动,确实亲密多了,但可能也是如此,特别避嫌,但我记得他以前喜欢的是搭轮椅的柳盈盈小姐,我常帮他打听各种消息。柳小姐的阿姨在照顾她,我去中庭巡逻常遇见潘阿姨在练八段锦,跟她聊过一些。她说盈盈小姐是罕见疾病,慢慢就会四肢瘫痪,后来她们搬走了,阿姨回来整理东西时说盈盈小姐死了,那之后,保罗变得话更少了。

但喜欢盈盈跟美宝根本是不冲突的事,因为她们俩都不会看上我们这种人,虽然保罗是帅哥,但毕竟我们也只是保安,这栋大楼里有多少人喜欢阿布咖啡的镇店之宝啊,说严重点,美宝来当我们大楼的“楼花”也不为过啊。反正这栋楼,谁不知道她,一楼大厅隔壁那么间显眼的咖啡店里,一个水灵灵的美女,整栋大楼气质都好了起来。

“或许是我杀的。”保罗突然说。没头没脑地说这什么傻话?

“不要乱讲话。”我连忙堵他话。

“没乱讲。”他说。

“那个晚上我们都在巡逻。”我说。

“就是因为在巡逻,更不可饶恕。”他又说。

我沉默了。

他一副真的杀过人的样子,眼睛里都是血丝。但经过这样一夜折腾,我的眼睛也好不到哪去。我知道不是他,他就不是那种人,况且即使我们轮流去巡逻,一次也不过一小时,监视器里我都看见他走来走去的,什么时间可以去杀人?

“是因我而死的。”他还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