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13/15页)

  

    “这我明白。”加贺喝了几口乌龙茶,在记事本里写了东西。然后略偏着头,搔搔太阳穴。“您说令妹最后打电话给您,是在星期五晚上?”

  

    “是的。”

  

    “不好意思,可以麻烦您将当时谈话的内容再告诉我一次吗?请尽可能详细一点。”

  

    “可以是可以,但我记得不是那么精确。”

  

    “没关系。”

  

    康正把他告诉山边的话又重复一次。在面对警察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必须反覆说上好几遍,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加贺不时插话发问,对于一些细节非常注意,例如当时园子的语气如何、说到甚么地方才哭了出来等等。康正面对这些问题时,得要先迅速推测对方的意图,才敢小心回答,以免事后成为致命伤。总之,就是从头到尾含糊以对。

  

    “这样听起来,令妹的烦恼感觉上相当空泛。关于这点,您怎么想呢?”

  

    加贺把原来就很窄的眉头凑得更近,双手交叉架在胸前问。他对康正的回答肯定感到十分焦躁。

  

    “我不知道。您说空泛,也许是如此,但如果换个说法,总之就是她在东京水土不服,受不了孤独的煎熬,这样应该也算是个具体的自杀动机吧。”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令妹在东京已经住了将近十年,若是败给了孤独感,那么也应该有个导火线才对。”加贺仍旧维持清晰的口齿继续追问。看来康正那种逃避的说法显然对这个人不管用。

  

    “我不知道。也许曾发生过甚么事,但是我不知道。”康正以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的方式作答。

  

    “没有遗书,关于这件事您怎么看?令妹不太擅长书写吗?”

  

    “不,她算是写东西写得满勤的,作文对她来说应该不算难。”康正说的是事实。一查就马上知道的事最好不要说谎。“我想,大概是没甚么明确的自杀动机让她好好写成文章吧。或者她没有想到。”

  

    加贺默默点头。看样子他对于这一点似乎也不甚赞同,但没有材料供他继续追问。刑警向记事本瞄了一眼,然后说:“还有一点想向您请教。”

  

    “甚么事?”

  

    “我听说您进入令妹房间之后,发现遗体、报警,然后就待在房间里没有随意走动,这一点没有错吗?”

  

    对于如此发问的加贺,康正怀着警戒心回视他的眼神。他的语气是极其公事化的,但他知道这种时候就代表刑警正在布陷阱。康正必须在数秒内思考这个问题的目的,决定如何回答。

  

    “我想我并没有到处乱碰……有甚么不对吗?”

  

    “其实是因为水槽里面有点湿。令妹过世的时间大概是星期五晚上,因此星期六、日两天,应该没有使用水槽。既然如此,最近这段时间的空气如此干燥,水槽怎么会还是湿的,令我百思不解。”

  

    “原来是这件事啊。”康正一面点头,一面迅速编造借口。他不可能会说出他曾在水槽洗过装了纸灰的小碟子和葡萄酒杯。

  

    “对不起,是我用的,我太不小心了。”

  

    “您在水槽做了些甚么?”

  

    “这个……”

  

    “是甚么事呢?如果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吗?”虽然是带着微笑问,但加贺却做好准备记录的姿势。

  

    康正叹了一口气才回答:“我在那里洗脸。”

  

    “洗脸?”

  

    “是的,因为我不希望让警察看到我一脸没出息的样子。也就是,那个,眼泪。”

  

    “哦……”加贺似乎有些意外。也许是因为很难想象康正流泪的样子。“原来是这样啊。”

  

    “也许应该一开始就说的,但我总还是难以启齿。若是因此造成警方的困扰,我向您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