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发会(第6/11页)

“实际上他只要了一半工资?”

“这个叫文森特·斯波尔丁的伙计长什么样?”

“他个子不高,身体强壮,动作很利落;年纪看起来已经有三十多岁了,但是脸上的皮肤却很光滑,前额上还有一块被硫酸烧出来的白色伤痕。”

福尔摩斯在椅子上挺直了身子,看起来非常兴奋,他说:“我都猜到会是这样了。他的两只耳朵是不是还穿了戴耳环的孔?”

“没错,先生。他告诉我,那是他年轻的时候让一个吉卜赛人给他穿的。”

“哦,”福尔摩斯说着,慢慢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现在还在你那儿吗?”

“哦,是的,我来的时候他还在呢。”

“你离开的时候,都是他照料生意吗?”

“先生,对于他的工作,我真是没什么可抱怨的,上午本来就很少会有什么买卖。”

“好了,威尔逊先生,我将会在一两天内把关于这件事的看法告诉你。今天是周六,我想我们到周一就能得出结论了。”

客人走后,福尔摩斯对我说:“行了,华生,你觉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如实回答说:“这件事太离奇了,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福尔摩斯说:“一般来说,一件事越是稀奇,真相大白之后,就越是不显得那么高深莫测。那些毫无特色、普普通通的罪案才真正会带给人迷惑。这就如同一张平凡的面孔最难辨认一样。我必须马上采取行动着手处理这件事。”

我问他:“那你准备去做些什么呢?”

他答道:“抽烟,这样的问题要抽上足足三斗烟才能解决;另外请你在五十分钟内别跟我说话。”他在椅子里蜷缩起来,瘦削的膝盖几乎碰到了他的鹰钩鼻子。他闭着眼睛在那里静坐,嘴上叼着的那只陶制的黑色烟斗,活像某种珍禽又尖又长的嘴。我当时觉得,他一定是进入梦乡了,于是我也开始打起了瞌睡;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从椅子里跳了起来,一副成竹在胸的神态,之后将烟斗往壁炉台上一放。

他说:“圣詹姆士会堂今天下午有萨拉沙特的演出。怎么样,华生?你的病人能留给你几小时的空闲时间吗?”

“今天我没什么安排。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比较清闲的。”

“那就走吧,把帽子戴上。我们会路过市区,还能顺便吃个午饭。我发现节目单上的德国音乐真不少。我认为德国音乐要比法国或者意大利的音乐更为动听。听了德国的音乐,会令人深省的。我正需要进行一番内省。走吧。”

我们乘坐地铁到达了奥尔德斯盖特;又走了几步路,就来到了萨克斯—科伯格广场,我们的委托人在上午讲的那个奇特的故事就是在这里发生的。这里都是一些破败狭窄而又硬撑场面的简陋街巷,一道周围有铁栏杆的围墙之内排列着四排灰暗的两层砖房。院子里的草坪上杂草丛生,上面有几株枯萎的月桂小树,在这种烟雾弥漫的环境中很不适宜地顽强挺立着。街道拐角的一座房子上边,装着三个镀金的圆球和一块棕色的木板,上面写着“杰贝兹·威尔逊”几个很大的白字,这个招牌告诉人们,这里就是我们那个红发委托人的店铺。福尔摩斯停在那座房子前面,歪着头仔细打量着这座房子,皱纹密布的眼皮遮盖下的眼睛正熠熠放光。之后他漫步在街上,接着又返回了那个拐角,全神贯注地观察着那些房子。最后他回到了那家当铺门前,用力地拿手杖敲打了几下那里的人行道,然后就走到当铺门口去敲门。一个看上去精明强干、胡子刮得很干净的年轻人马上就给他开了门,要把他让进去。

福尔摩斯说:“打扰了,我想打听一下,到斯特兰德的话应该怎么走?”

那个伙计马上回答说:“走到第三个路口右拐,再到第四个路口左拐。”之后就连忙关上了门。

当我们离开那里的时候,福尔摩斯说:“那个小伙子还真是精明能干。据我推断,整个伦敦,他应该算是第四个精明能干的人;至于说胆略,我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排第三。我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我说,“很明显的,威尔逊先生的这位伙计在整个神秘的红发会事件中发挥了很大的作用。我猜想你去问路只不过是想看他一眼而已。”

“并非如此。”

“那你是为了什么?”

“我要看的是他裤子膝盖那个部位。”

“那有什么好看的?”

“我的确看到了预料中的东西。”

“你为什么要用手杖敲打人行道?”

“我亲爱的医生,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留心观察,而并非谈话。我们进行侦查的地方正是敌人的领土。萨克斯—科伯格广场的一些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现在让我们去调查一下广场后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