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甲虫(第7/8页)

这两个小时之后,我们已挖了5英尺深,但却不见任何金银珠宝的踪迹。于是大家歇了下来,我开始希望这出滑稽戏能到此收场。然而,勒格朗虽说显得很窘,但他若有所思地拭去头上的汗又动手挖了起来。我们把那个已挖成的直径4英尺、深5英尺的土坑向外又稍稍扩大了一圈,向下又多挖了2英尺。但仍然一无所获。我所深深怜悯的那位寻金人终于带着一脸的绝望爬出土坑,极不情愿地慢慢穿上他开始干活前脱掉的外套。在此期间我一句话也没说。丘辟特按照他少爷的示意开始收拾工具。一切收拾停当,再解开了狗嘴上的裤带,我们便默不作声地上路回家。

我们也许刚走出十多步,勒格朗突然大骂一声冲到丘辟特跟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那黑人惊得目瞪口呆,他扔掉了铲子,跪倒在地上。

“你这条恶棍,”勒格朗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骂道,“你这个该死的黑鬼!我敢肯定是怎么回事!你说,马上回答我,别支支吾吾!哪只?哪只是你的左眼?”

“哦,天哪,威廉少爷!难道这只不是我的左眼?”心惊胆战的丘辟特大声问道,同时把手伸向他的右眼,并死死地捂住那只眼睛,好像是生怕他的少爷会将其挖出似的。

“我早就料到是这样!我早就知道是如此!好哇!”勒格朗大叫大嚷着松开了那黑人,手舞足蹈地旋转跳跃起来,他那位惊魂未定的仆人从地上爬起身,一声不响地看看他少爷又看看我,看看我又看看他少爷。

“嗨!我们得回去,”勒格朗说,“这事还没完呢。”他说着又带头朝那棵百合树走去。

“丘辟特,”我们一回到树下他又开口道,“到这儿来!那个颅骨是脸朝外钉在横枝上呢,还是脸朝着横枝?”

“脸朝外,少爷,所以乌鸦没费劲就能把眼睛吃掉。”

“很好,那么你刚才是把甲虫穿过哪只眼睛垂下来的?是这只还是那只?”勒格朗说着分别触了触丘辟特的两只眼睛。

“是这只眼睛,少爷,左眼,就像你告诉我的。”那黑人一边说一边指的恰恰是他的右眼。

“够了!我们必须再试一次。”

这下我看出,或者说我相信我看出,我朋友的狂热痴迷中显然有一些有条不紊的迹象。他把那根标明甲虫坠地落点的木桩从原来的位置往西挪动了3英寸左右,然后像先前一样将卷尺从树干最近一点拉至木桩,并顺着这条直线往前拉出50英尺,在离我们刚才挖掘地点几码远的地方定出一个新点。

一个比上次多少大一些的圆圈绕着这个新点被画出,我们又开始用铲子挖土。我当时累极了,可我几乎不明白是什么东西使我改变了自己的想法,对强派给我的那份活儿我不再觉得反感。我已经莫名其妙地产生出兴趣,甚至感到了兴奋。也许是勒格朗越轨行为中显露的某种东西,某种老谋深算或说深思熟虑的神态打动了我。我热心地挥铲挖土,并不时发现自己心中实际上也怀有某种近似于期望的东西,也在期待那笔已使得我不幸的朋友精神错乱的想象中的财宝。就在这种想入非非的念头完全把我缠住之时,就在我们再次挖掘了大约一个半小时之后,我们又受到了那条狗狂吠的骚扰。它上次的不安显然只是一种嬉戏或任性,可它这一次却叫得声嘶力竭。当丘辟特又想捆住它的嘴巴时,它拼命反抗,并跳进坑里用它的爪子疯狂地刨土。不一会儿它就刨出了一堆尸骨,尸骨看上去是两具完整的骷髅,骷髅骨间混杂着几颗金属纽扣和看上去早已腐烂成土的毛呢。接下来的一两铲挖出了一片大号西班牙刀的刀身,再往下挖又发现了三四枚零散的金币和银币。

丘辟特看见这些东西便喜形于色,可他少爷脸上却露出大失所望的神情。不过他催促我们继续往下挖,而他话音未落,我突然一个趔趄朝前摔倒,原来我的靴尖绊住了一个半埋于松土中的大铁环。

我们这下挖得更起劲了,我一生中还从来没经历过比那更紧张而激动的十分钟。就在那十分钟内,我们顺顺当当地挖出一个长方形木箱。从木箱的完好无损和异常结实来看,它显然曾经过某种矿化处理,也许是经过二氯化汞处理。木箱长3.5英尺,宽3英尺,高2.5英尺。它被铁条箍得结结实实,还上着铆钉,整个表面形成一种格状结构。箱子两边靠近箱盖处各有三个铁环(总共六个),凭借这些铁环六个人可以稳稳地提起箱子。我们三人使出全身劲也只能稍稍摇动它一下。我们马上就看出不可能搬动这么重一口箱子。

幸运的是箱盖只由两根插销闩住。当我们拉动插销之时,热望使我们浑身发抖,气喘吁吁。转眼之间,一箱难以估量其价值的珍宝闪现在我们眼前。由于两盏提灯的灯光照进坑里,箱里混作一堆的金币珠宝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一时间晃得我们眼花缭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