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部 致命后果 第六章(第5/6页)

达格利什说:“关于那天晚上晚些时候您究竟有没有和哈利威尔再次交流过,在这件事上您也撒了谎。尸体一经发现,您就知道他可能会面临危险。他会听您的吩咐去撒谎。您觉得您至少应该给他想一个不在场证明。有关您儿子的日记这件事您也撒谎了。您知道那天晚上6点时日记本还在这个家里。将军打来电话的时候,您下楼走到书房,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了日记本。”

“到了我这个年纪,记性多少有点不好。”她用一种略带阴郁的语气满意地说,“在我的印象中,我在这之前还没有对警察撒谎过。我们这个阶级的人很少需要撒谎,但如果真的需要说假话,我向你保证,我们随时都准备就绪,也十分长于此道,可能还比其他人更擅长。但是我觉得你可能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

达格利什说:“当然了,您一直在等着,观察我们究竟发现了多少真相,并且要确定您孙子的母亲不是一位杀人犯,也不是杀人犯的同伙。您知道您是在隐瞒关键信息,这么做很有可能会帮助杀害您儿子的凶手逍遥法外。但是那根本无关紧要,不是吗?只要这个家的血脉还在延续,只要您的儿媳妇还能生出一个继承人,就都不要紧,不是吗?”

她礼貌地纠正他:“是一个合法的继承人。总警司,你可能觉得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但是我已经80多岁了,我们要优先考虑的事情不一样。她不是个聪明的女人,甚至不怎么讨人喜欢,但她会是一个足够合格的母亲,我会保证这一点的。孩子会活得很好,能够生存下来。但是如果在他成长起来的过程中,他发现自己的母亲是她情人的帮凶,两个人一起密谋残忍杀害了他的生父,这可不是哪个孩子随随便便就能承受得了的。我也不希望我的孙子需要去面对这样的事情。保罗让我照顾好他的儿子,我就是在做这件事情。刚刚去世的人在死之前留下的最后遗愿通常都有一种独特的权威性。这一次,这个遗愿刚好和我本人的想法不谋而合。”

“您所在乎的就只有这些吗?”

她说:“我已经82岁了,总警司。我爱过的男人都死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别的什么值得我去在乎?”

达格利什说:“当然,这意味着我们需要你们所有人都重新提供口供。”

“当然,你们的人总是想要获得口供。你难道不会时不时地误以为人生当中每件重要的事都可以用文字记述下来,签上字当作供词吗?我猜这恐怕是你这份工作的魅力所在。所有那些杂乱而难以理喻的糊涂事都被压缩成一张纸上的几句话,用标签和数字表示。但你是个诗人,至少曾经是。你总不会相信你现在正在处理的就是真相吧。”

达格利什说:“多米尼克·斯维恩现在就住在这里,对吗?你们有谁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没有人应答。“那么我们会派一位警员留在这里,直到他回来为止。”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芭芭拉·博洛尼发出一声惊呼,目光从电话机转向达格利什,流露出某种类似于恐惧的情感。厄休拉夫人和莎拉·博洛尼直接无视了铃声,就像是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一切都已不能引起她们的注意。马辛厄姆走过去,举起了听筒。他报上了自己的名字,沉默地停了几分钟,在这段时间内,所有人都一动不动。他安静地说了几句话,除了听筒的另一方之外没人能听清楚,然后又放下了听筒。达格利什走到他身边。马辛厄姆非常平静地说:“达伦已经到家了,总警司。他不肯说他去了哪里,罗宾斯说他明显有所隐瞒。她的母亲还没有回家,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他们正试着去她常去的酒吧和俱乐部找她。还有两个警官会一直陪着达伦,直到我们抓到斯维恩为止。他们给社会福利部门打了电话,正试图联系他的监护人。但是很不走运,已经过了下班的点儿了。”

“斯维恩呢?”

“还没找到他。和他同住一套公寓的设计师说,他今天早上回过牧羊人丛林公寓拿走了自己的行李。他说他要去爱丁堡了。”

“爱丁堡?”

“很明显,他在那边有朋友,是今年他在庆典上表演余兴节目时遇到的一群人。罗宾斯正在和爱丁堡方面联系。他们也许能把他从火车上拖下来。”

“假如他真的坐了火车的话。”

他走到伊芙琳·马特洛克身边。她抬起脸,那是一张被悲伤击垮的面容,他从她的双眸中读出一种信任,几乎要让他的心脏狂跳。他说:“他利用您对他的情感来让您替他撒谎,那也是一种背叛。但是他对您的看法和您对他的感情是你们两个人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也只有您才能知道事情真实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