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口琴的老人(第13/15页)
“啊,原来如此。”
“另一种方式是搭船来这边的山谷堀。先来到柳桥,也就是神田川岸边的浅草桥,再搭船出大河,由大河左转上行,穿过吾妻桥,驶入山谷堀的狭窄运河。运河从现在的台东河边体育馆一带开始,直接通至前面的日本堤畔。下船后,边听鸟啼声边在日本土堤上步行八丁。”
“八丁大约是多远?”
“所谓的一丁应该是一百多公尺吧!因此八丁是一公里左右。吉敷,我们就一面回想昔日的情景,一面沿着这条毫无风情可言的柏油路走到大河旁吧!”
中村过了斑马线,立刻向右转。
夕阳西坠,填满车道的车辆亮起了黄色雾灯。
“真吵!引擎和喇叭声让人听不见彼此讲话的声音。以前走在田园正中央的水池道路上,在像此刻这样的夕暮中边听鸟啼边走向吉原的风雅,如今已经无法想象了。
“对了,我们耳熟能详的出版社鸢屋就在吉原大门的前方。
“北边就是现在的南千住五丁目,有与铃之森齐名的江户两大刑场之一的小冢原。将罪犯斩首后,习惯上会把头颅和记有罪状的牌子曝晒三天两夜。所以对当时的江户百姓而言,神田川以北一带乃是奇妙世界,寻欢作乐和死亡并存。
“浅草的浅草寺四周经常成为身份不明的死者或倒毙路旁的尸体的放置处。若有人下落不明,亲戚也会来浅草寺询问。因此,从浅草到其背后千住、吉原一带,在江户时代就是死亡空间。
“对了,这边往左,应该能见到被填埋的水池遗迹才对。”
中村穿行于停车场的车辆之间,来到隔开左侧两栋建筑物的小路上。这里有一片狭长形的公园,一直朝隅田川方向延伸。公园里有滑梯、秋千、爬栏和植栽等。
“你看,这就是山谷的遗迹,填埋后变成这座公园,因此形状狭长犹如走廊,而且呈直线状。在江户时代,竹筏或舟船可以驶到此处。”
“寻芳客也搭竹筏吗?”
“不,竹筏只是一般百姓使用的交通工具,会上吉原寻欢的富人不可能使用那种东西,一定都是舟船,也就是现在所谓的游舫。舫上有坐席,很宽敞,可以饮酒作乐,也可以找艺伎表演,能够载几十人之多。”
中村一面说明,一面穿行于公园内的游戏器材间。
“要搭船来到吉原,究竟需要花多少钱呢?”吉敷问。
“并无所谓的上限。烟花界是讲究花钱的世界。首先,到租船场要付给老板、船夫,甚至小伙计一笔钱;进入茶馆召花魁同样要付钱,而花魁的随从人员包括称之为‘番头新造’的经理,名为‘振袖新造’的雏妓两三人,两位名为‘秃’的候补妓女,再加上妓院保镖两三人,负责监视的老太婆一人,浩浩荡荡地形成花魁道中。
“等酒宴开始时,这些人都陪花魁入座。但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还必须找艺伎来表演。两人一组的艺伎叫两三组,再加上乐师两三人。
“这样庞大的人数,每个人都得给钱,酒宴料理也得给钱,全部加在一起,最少得花掉二十两,多的话五十甚至一百两都不算什么。”
“一两的话,以现在币值大约是多少?”
“这就很难估算了!若考虑到现在日元升值的因素,我想约值十万元吧!”中村微笑着说。
“十万元?”
“没错,一两是四千文,一文等于二十五元,当时一碗面是十六文,现在则是一碗四百元,应该不会错。对了,当时的街头流莺[16]才索价十六文,和吉原红牌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但一两若为十万元,二十两就是两百万元,一百两就是一千万元了。”吉敷瞠目。
“是的,所以在吉原找红牌寻欢和我们一般想象的召妓完全不同。”
“那又该如何理解?”
“有支持者,也就是想要维持吉原文化的幕后支持者。”
“啊,幕后支持者……”
“吉原虽是风化区,但是如今仔细回想,它绝对是一种文化。在江户这个封建时代,能读会写,也会和歌的女人,除了官宦千金,就只有吉原的花魁了。何况花魁又能引领江户时代的流行风潮。想维持这样一个世界,一定需要巨额金钱。如果没有幕后支持者出钱,根本不可能做到。”
“原来如此。”
“刚刚我也说过,那些花魁就如同现在的吉永小百合或岩下志麻一样。她们在幕府末年已算是大明星,来到浅草的外国使节见到属于圣域的浅草寺大殿墙上挂着吉原的娼妓肖像,都大为震惊呢!”
“是吗?”
“当然,在西方国家不可能会在教堂用娼妓的肖像画来装饰吧?但在吉原,这些大明星却已经不能算是娼妓了,她们是时代的文化元素,是时代的象征。因此,依我的看法,她们之所以委身于某个男人,应该解释为对于幕后支持者投资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