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之灯(第7/30页)
胖子耸耸肩,“你父亲在他晚年时有些奇怪的想法。任何人都没办法为他做什么事。或许我们最好不要进去。”
酸臭的气味充满了他们的鼻孔。众人踉踉跄跄地前进,索恩在后面,像条年老的眼镜蛇一样警戒。他的眼光不曾离开过赖纳赫医生的脸。
他们在中间楼层看到一间卧室,根据胖子的说法,是西尔维斯特·梅休逝世的地方。床铺没有整理,真的,在床垫和床单上还能辨识出死者的身形。这是一间空旷简朴的房间,虽然不像其他房间那么脏,但却更令人感到窒息。爱丽丝开始咳嗽。
她一直无助地咳着,站在房间中央,凝视着那张脏兮兮、曾迎接她出生的床。突然间,她停止咳嗽,并跑向一个缺了一条腿的五斗柜旁。一幅大型褪了色的彩色石版画放在柜子上面,顶着泛黄的墙壁,她看了好久都没有去碰它,最后她把它拿下来。
“是母亲,”她慢慢地说,“真的是母亲。我现在很高兴我来了。他毕竟真的爱她,这些年来他一直保留着。”
“是的,梅休小姐,”索恩说道,“我想你会想要保留它。”
“我只有一张母亲的画像,而且画得很糟。这个,嘿,她很美丽,不是吗?”
她骄傲地把石版画高高举起,几乎是在歇斯底里地笑着。褪色的画里是个高贵的年轻女人,头发高高盘起,五官活泼但颇平凡。爱丽丝与画中的女人并不相像。
“你的父亲,”赖纳赫医生叹口气说道,“在晚年常提到你母亲,以及她的美丽。”
“如果他留给我的只是这个,这就值得我从英国来到这里。”爱丽丝有一点颤抖,然后她很快地回到他们那里,石版画紧紧抱在胸前。“我们离开这里吧,”她的声音发颤“,我——我不喜欢这里。这里好可怕。我——我好害怕。”
他们小跑着离开房子,仿佛有人在追他们似的。老律师小心翼翼地转前门锁上的钥匙,同时望着赖纳赫医生的背脊。但是那胖子已经抓着他侄女的手臂,带领她穿过车道到白屋去,这时白屋内灯火通明,前门也大开着。
走在后面,埃勒里尖锐地对索恩说:“索恩。给我一点线索,一点提示,任何什么都好,我一片茫然。”
索恩没有修过的脸在夕阳下显得十分憔悴。“现在不能说,”他低声道,“怀疑任何事,任何人。我今天晚上会找你,在你的房间里,或是任何他们安置你的地方,如果你是独自一人的话……奎因,看在老天的分上,要小心!”
“小心?”埃勒里皱着眉头。
“小心到就好像你的生命都仰赖它。”索恩的嘴唇抿出细长严厉的线条,“就我所知,真是如此。”
这时候他们已经跨过了白屋的门槛了。
埃勒里的印象出乎意料的模糊。或许是因为经过了好几个钟头的严寒之后,突然感受高热的反应;或许是他解冻得太快,热气跑到他的脑子里去了。
他几乎是半知觉地站了好一会儿,吸收着由老旧壁炉发出的热浪。他只是模模糊糊地知道有两个人在迎接他们,还有房子的内部装潢。这间屋子很旧,就像他所看到的其他任何东西一样,它的家具可能是来自古董店。他们站在一间大的起居室中,相当舒适,只是房子里陈设的这些老旧的家具让他很奇怪,软垫的椅子上面还有椅套呢!一个宽阔的楼梯,上面的铜制踏板已经磨损了,从一个角落蜿蜒通到楼上的卧室。
等待他们的两个人中有一个是赖纳赫太太,医生的妻子。埃勒里一看到她,即使她拥抱着爱丽丝,他也知道会被那胖子选作配偶的人一定就是这种类型。她是一个苍白干枯的矮个子,骨骼和肌肤好像都很脆弱,而且她害怕得发抖。在她干瘪泛青的脸上有着搜寻的表情,越过爱丽丝的肩头,她以令人讶异的服从表情畏惧地看着她丈夫。
“所以你就是米莉婶婶,”爱丽丝叹道,推开她,“你会原谅我的,如果我……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这么陌生。”
“你一定累坏了,可怜的孩子,”赖纳赫太太用悦耳的声音说道。爱丽丝虚弱地笑笑,看起来很感激。“我十分了解。毕竟,我们对你来说都是陌生人。喔!”她说着又停下来了。她的眼神停在女孩手里的石版画上。“喔,”她又开口,“我看得出你已经到过另外一间房子了。”
“她当然去过了,”胖子说道,听到他的低沉嗓音,他太太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好了,爱丽丝,为什么不让米莉带你到楼上,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呢?”
“我累死了,”爱丽丝承认,然后她看着她母亲的画像又笑了,“我想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傻,一直抱着这个——”她没说完,相反的,她走向壁炉边,壁炉上方有一个宽广的壁炉架,上面摆满了一些消失的时代遗留下来的便宜的东西,她把石版画放在它们之间。“好啦!现在我觉得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