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千万(第14/17页)

屋子一片黑暗。赵刚没有开灯,而是打开了随身带的小手电筒。他看到了那张宽大的办公桌,就过去打开了抽屉,在里面翻找起来。但是没有他所要的东西。他有些急了。额头上冒出了涔涔的汗星星。他转着身子看屋子其他的陈设,靠墙角那儿有一张红漆木的书柜,书柜里陈列着一些大部头的书籍。从书眉的名称看,大都是一些社科类的著作和文件汇编。书柜的中间有几个抽屉,赵刚打开其中的一个,在里面翻找起来。一个硬皮黑色本子扑入他的眼帘,他拿过一看,扉页上写着:洪泰公司大事记。洪水鱼。赵刚心里一阵高兴,把笔记本装进衣袋里,返身走出办公室。

赵刚沿原路返回。一楼那儿的工作人员现在醒了,看到赵刚忽然从楼上下来,他吃了一惊。想问什么,赵刚却笑说:“赶写材料,下班晚了。”他穿着便衣。门卫并没有认出他是哪个单位的人。赵刚从大门出来,来到旁边的小巷里,与范敏一起返回小巷里。罗雨轩还在车里坐着。赵刚向他扬了解扬手里的硬皮笔记本:“罗队,你估计得没有错,洪水鱼的笔记本在他的办公室里。”罗雨轩拿过笔记本,坐在车里翻看起来。这是一本洪泰公司从创业到现在每年发生的重大事项的记录本。其中就有当年假破产真逃债的记录,以及参与人员,是何人出的主意,一共破了多少银行的贷款。在笔记本的最后面,写着洪水鱼是如何受到胁迫将7000万元打到金岭市绿宝石娱乐城账户里的。而在笔记本的最后,倒着写有这些年来洪泰公司给有关领导行贿的数额及受贿人员的姓名。

罗雨轩把笔记本装进提包。“回家。”罗雨轩说,司机小妙开动了车子。

二十

车子在高速公路上狂奔。狂奔的车子撕裂得空气发出一阵阵呜呜的裂帛样的声音。范敏说:“罗队,我觉得你已经把案子破了。对不对?”罗雨轩说:“说说理由。”范敏笑说:“我是一种感觉。”赵刚说:“我也有这种感觉。”

贾鑫这时候打来了电话,说他已经把何小花拘留了。罗雨轩说:“好啊,这下何小花有了安全地方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了。”罗雨轩放下电话,忽然叫了起来:“小妙,去洪泰镇。”

赵刚说:“干什么?”

罗雨轩说:“赵刚,我们三个人今晚上还有一项重要任务要完成。”

赵刚说:“什么任务?”

罗雨轩说:“明天就是洪水鱼的安葬日子,凶手是不会放过最后的机会的。”

赵刚与范敏齐声说:“好!”

小车来到洪泰镇,他们下车后来到洪泰汽配厂家属区,敲开了景世浩的门,让他住到隔壁的房间。景世泰不情愿地搬了过去。嘟哝着:“晚上也不让人安生。”罗雨轩把枕头与一些书籍抱到床上,做成一个人样,上面盖上被子。然后他们三人贴墙埋伏在屋子的暗影里。窗外,从渭河河谷里刮过了阵阵带着潮湿气息的夜风,空气湿漉漉的如同吸饱了水分的棉花,厚厚的盔甲一样紧紧地罩着他们。范敏的眼睛在暗夜里反射着星光,格外明亮。她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我觉得像打仗一样令人心情振奋。”赵刚说:“我觉得我是一个电影明星,正在演一场侦破片呢。”罗雨轩威严地说:“不要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河水一样流了过去。他们听到了夜的刷刷的脚步声,那是他们的心声。那是世间万物的进化声。时间在变化。世间万物也在变化。他们也在变化。在那一忽儿,他们觉得自己与大自然融成了一片。大自然就是他们。他们就是大自然。罗雨轩想起了自己一生走过和路程:上学,农民,县办工厂工人,保安,乡镇派出所警察,县刑警队侦察员,县刑警大队副大队长,队长。因为在破获一件积案中查出了真凶,推翻了原案的定性,让原来担任此案的负责人受到舆论的质疑与批评,从此就一直没有得到提拔。一晃时间就过去快三十年了。他觉得这一晚上把一生的生命与工作全部浓缩在里面了。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范敏轻声说:“罗队,你想什么呐?”

这时候,窗玻璃无声地推开了,一丝夜风倏地刮了进来,吹动得窗帘飞动了起来。一个暗影纵身一跳,脚步轻得如同鹅毛一样落下,暗影戴着面具,只露着一双乌亮的眼睛。他来到床铺边,揭开被子,嗖地从腰里拔出一把闪亮的刀子,猛地扎了下去,可立时就哎哟叫了起来。拔腿要跑,可这时屋子的灯却哗地亮了。凶手裸露在灯光下,他神色慌张,拿着刀子扑向了迎面来的罗雨轩。可罗雨轩手里乌黑的的枪口却已经瞄准了他的脑袋:“放下刀子!”歹徒手里的刀子哐啷一声跌落在地,赵刚跳过去一把揪下他头上的面具:原来是县城的黑社会头子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