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飞起来也是八分(第8/21页)

“哦哦,那件事啊。没什么,就是刚才老师教了我一句话。你知道什么叫‘不得了happen吗’?”

“不知道,那是啥啊?发奋吗?”

“搞什么,原来这个也变成死语了吗?简单来讲,就是有人说‘不得了了’的时候,你就回答‘不得了happen’。”

“那啥,happen那部分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也不知道吧?”沟口先生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但不知是不是扯到了伤口,痛得他龇牙咧嘴,“我也一直想不明白那部分的意思,据说是从‘never happen’这个英语词转变过来的。”

“沟口先生,你懂英语啊。”我不小心脱口而出内心的惊讶,但他一点都不在意。

“据说二战结束后,美国军队来到日本,想对我们表达战争‘永远不会发生’。结果‘never happen’被蹩脚的翻译整成了‘不得了happen’。”

“啊哈。”这种事情估计上网搜一搜就能找到,之后有时间再找找看吧,我这样想着,把事情抛到了脑后。

“那又如何呢?”

“你不觉得很好玩吗?‘never happen’变成了‘不得了happen’,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就整出了‘飞起来也是八分,走着是十分’这样的话。”

“那又是什么啊?”我话音刚落,沟口先生似乎更受打击了,他现在估计深深体会到了自己所熟知的语言却为下一代所遗忘的孤寂感吧。在我看来,老头子们的这种反应倒是让我觉得烦躁不已。

“人家说不得了了,急忙道歉的时候,我们不是会说‘走着是十分,飞起来也是八分’吗?”

“没有人这么说。”

“这句很流行的,因为押韵。”

什么押不押韵,那根本就是生造的东西好吗。

“不过,也没什么变化呢。”

“什么没什么变化啊,高田?”

“以为飞起来也是八分,走着也是十分,不是只差两分钟嘛,那地方一定很近吧。”

“我说你啊,那种事情管它干啥。”

“因为坐飞机的时候,不是要办理登机手续和检查行李之类的,很花时间嘛。是指这个吗?”

“哪儿来那么深的含义。八分跟十分都是随便说说的。”沟口先生似乎忘了这个话题是自己提出的,已经很不耐烦了,“啊,对了,要是换做你,你会飞吗?”

我皱起眉头。“什么意思啊?”

“走着是十分,飞起来也是八分,中间只差两分钟,你会飞吗?”

“你在说什么呢?”

“要是我就会飞,因为人人都想飞嘛。”

“那是因为你的腿骨折了。”我故意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跟那个没关系。”

接着,他又兀自掏出手机,开始浏览介绍烘焙点心蛋糕的页面,还把隔间的帘子拉开了。我真受不了他,但还是问:“你以前就喜欢那些吗?你是甜食党吗?”

“也不能这么说。不过人啊,一旦积攒了过多压力,就会想吃甜食。”

沟口先生也会有压力吗?我很想问他,但还是忍住了。“真的是那样吗?”

“毒岛先生也一样哦。”

“啊?”

“他其实是意外忠实的甜食党哦。你知道吗?给我推荐这个沙希美食日记的,就是毒岛先生。”

毒岛先生和沟口先生之间发生这样的对话,我不知是该会心一笑,还是该感到毛骨悚然。

正当我觉得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时,病房入口正好闪现出一个人影,把我吓了一跳。

门外站了一个抱着全脸式摩托车头盔的男人。可疑分子!我条件反射地绷紧身体,但沟口先生马上挥了挥拇指说:“找老师的话,他在自动售卖机那里。”

看来,这人是到大病房来看望那个老头的。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语调轻松的沟口先生。不知是否心怀戒备,男人的目光看起来格外锐利。

“你不是来找老师的吗?跟你说了,在咖啡厅那边。”

沟口先生又说了一句,男人点了点头,走到老师位于窗边的床位上,放下全脸式头盔。头盔里还放着疑似摩托车钥匙的物体。

男人离开后,沟口先生说:“刚才那个人,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过来,你说是不是很守时?”

“那啥,我不也每天都来吗?”我试图争辩,却被无视了,“是不是老师的儿子啊?”

“不,听说不是哦。上回我们聊天时,老师好像说自己的儿子儿媳曾经开过蛋糕店呢。”

“啊,你们刚才提到过。”

“他还说,如今儿子已经过世了。”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话,我表现出些许惊讶,但很快又想,世界就是这个样子的啊。

“是事故之类的原因吗?”

“我也没听他说太详细,不过那家蛋糕店的经营状况好像挺不好的。”

“因为欠了一屁股债,夫妻俩一起自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