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南瓜王国(第9/31页)

“这是图书室。”葆拉说,“你们的书在这边……”

他被引到一个书架前,上面有埃米尔·左拉的《萌芽》和《小酒店》。旁边是居伊·德·莫泊桑的《羊脂球》、《一生》。再往外则是些侦探小说,有埃米尔·加伯利奥[2]的《勒鲁菊案件》、《奥兹瓦尔罪案》。不过这两本都是法文的,读起来相当费神。终于,他在这些书的旁边发现了他所熟悉的达尔文的《进化论》和《鹅妈妈童谣》[3]。

看到葆拉挑了一本书拿到沙发上去读,巴纳德也抽出《鹅妈妈童谣》,坐到葆拉的身旁读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看腻了,便偷偷去瞟葆拉手上的书,发现纸页上面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完全不知所云的符号。这些文字似乎又和刚才在店铺的招牌上所看到的完全不同。

可是,随着葆拉翻动书页,照片出现得越来越多了。照片里的全是一些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活跃在欧洲战场上的英美作战飞机。

“这些飞机的名字你都知道吗?”

葆拉一边给他看着书页,一边问道。巴纳德摇了摇头。

葆拉继续翻动着书页。越往后翻,飞机的型号就越来越新。不知为什么,巴纳德感到胸口一阵悸动。

这时,挂在柱子上的摆钟通通的敲响了一点半的钟声,巴纳德一下子蹦了起来。

“你怎么了?”葆拉问。

巴纳德摇着头说:“没什么。”

“跟我来。”

说完,葆拉将书放回了书架上。于是,巴纳德也将《鹅妈妈童谣》塞回书架,跟在她的身后走了出去。隔壁的房间里摆了两个乒乓球案子。

“咱们活动活动吧。”

说着,葆拉将案子上放着的球拍拿在手里。在她的鼓动下,巴纳德刚用左手拿起球拍,葆拉就闪电般地开了球。他勉强回了过去,可没打几个回合就发现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档次。葆拉的球技要高出许多,巴纳德很快便招架不住了,胜负已成定局。

两个人重又回到图书室,坐在沙发上休息。葆拉走到角落里的水龙头那儿,用搁在旁边的杯子接了水,递给了巴纳德。随后,她又给自己接了一杯。

架子顶上有一部收音机。不一会儿,收音机开始播放节目,从里面传出东海岸格调的爵士乐,这样的曲子一连播放了好几首。乐曲结束后,很快换成了女声独唱。女声独唱是巴纳德的偏好,于是,他靠在沙发上,表情陶醉地听着。突然之间,音乐中断了。

“V605,PUMPKIN。”

一个男人在用机械呆板的语调吟诵。

“V605,PUMPKIN。

“V605,PUMPKIN。

“V605,PUMPKIN。”

这个男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听起来既不是东海岸特点的口音,也不是英式的发音。声音的背景里混杂着信号的噪声。

葆拉也一边喝着水,一边默默地聆听这异样的声音。

音乐突如其来地响起,又恢复到原先的节目。一个甜腻的女声唱道:“亲爱的,你可知道爱情的甜蜜……”

“刚才的广播是……”

巴纳德嘀咕道。

“莫非出了什么事……”

葆拉也感到茫然。接着,她转向巴纳德,问道:

“你懂是什么意思吗?”

巴纳德摇了摇头,问:

“这里的广播经常在节目里插播刚才的那些话吗?”

“不是的。”葆拉答道,“这是第一回。也许是和打仗有关系吧……”

巴纳德没有吱声。他的胸中又是一阵悸动,内心的狂躁感越来越强烈。他觉得身上开始冒汗了,这是头痛即将复发的先兆。

“怎么了,巴尼,你头疼吗?”

葆拉看到巴尼在用手摁着太阳穴,便问他。

“有一点儿。”

“要紧吗?要不要回房休息啊?”

被她这么一问,巴纳德却没了主意。葆拉看到巴纳德不吭声,便提议:

“那就先回家吧。等你精神好些了再出来。”

她站起身,走到巴纳德的面前,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一回到葆拉的家里,巴纳德就像瘫了一样扑倒在褥子上。这时候,从走廊里又隐隐地传来那个声音:

“V605,PUMPKIN。

“V605,PUMPKIN。”

“那个声音又来了,它在说什么?”巴纳德问。

“什么?我没有听到啊。”葆拉说道。

巴纳德慢慢地把身子翻过去,换成趴的姿势。脑子里像是激起了旋涡,回忆、思考,接着又是无缘无故的不安。一大堆的声音在脑海里回荡。起初是那个男性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V605,PUMPKIN”。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有着怎样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