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楠山老师脸上显出露骨的厌恶。“没有,对不起了。你的学校里的老师都太优秀,他们遇到这种情况,或许会作出努力吧。”

神原辩护人没计较他的冷嘲热讽。

“您觉得,柏木卓也以前在学校有过什么问题吗?”

“他不来上学就有问题。”

“我指的是在此之前。在他还是个老实文弱又不引人注目的男生时。”

“他身子弱,家长会写信来请求关照,还经常不上体育课。我那时就觉得有问题。”

“在您任教的社会课方面又怎么样?”

“我经常会要求学生写作文。”

“在我的学校里,社会课的作文也比语文课还多。”

楠山老师又露出讨厌的神色。

“柏木可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写得太好了,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家长帮他写的,或是抄袭了别人文章。他有一次写出了吉本隆明的《共同幻想论》相关的文章。”

“事实上真的是抄来的吗?”

楠山老师不快地回答道:“是他自己查资料后改写的。”

“这些事情,你和柏木交流过吗?”

“没有。我没觉得有这个必要。”

“明白了。谢谢!”

藤野检察官没有作交叉询问。她无视楠山老师,直接对陪审员们说:“刚才楠山证人的证言中,包含针对井口证人的无礼描述。这些话与此次审判并无直接关联,请你们忘掉这部分发言。”她抬起头望向井上法官,“这部分记录也请一并删除。”

“知道,知道。”井上法官极不愉快地应道,“我宣布休庭。下午一点再次开庭。”

下午的审理是从辩护方的证人询问开始的。证人是教美术的丹野老师。

原来是“幽灵”。山崎晋吾暗想着。“幽灵”是学生们为这位存在感薄弱的老师起的绰号。

不过,现在他的出场倒算是恰到好处。

上午井口充引爆的“炸弹”威力强大,“硝烟”直到现在都未散尽。正当大家卯足劲期待下午开庭时的猛烈“爆炸”,却发现被传唤出庭的竟是“幽灵”。丹野老师战战兢兢地来到前方,用蚊子叫似的声音完成了证人的身份确认和宣誓,随后便坐了下来。那副模样,大家已经不觉得滑稽,只觉得可怜。丹野老师令许多人失望的出场,倒是让法庭的气氛一下子放松不少。

“丹野老师,感谢您作为证人出庭。”神原辩护人照例以表达谢意开始他的主询问,“我们想通过您了解的,是关于柏木卓也的性格、人品方面的信息。有劳了。”

“明白了。”

丹野老师用力地点了点头,连带整个上半身大幅度摇晃了一下。他身上那件白衬衫后背上,有熨烫时不小心弄出的皱纹。

“听说丹野老师时常会与柏木交谈,是这样吗?”

神原辩护人巧妙地抛出接二连三的问题,引导证人陈述以下事实:自柏木卓也上一年级第二学期的十月份起,他便常常与丹野老师私下交谈。

“柏木来美术教室找您交谈,总共约有几次?”

“在我的记忆中大概有四到五次。后来得知要出庭作证,我又查下日记,发现实际的交谈次数更多。在他一年级时有三次,从二年级第一学期开始到柏木拒绝上学的十一月中旬,这段时期内共有四次。”

“就是说,总共有七次?”

“嗯,这只是他放学后来美术教室的次数,如果算上午休时段的短暂交流,那就要十次以上了。”

交流出人意料地多,山崎晋吾心想。陪审团中也有人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您和柏木在哪方面比较投缘?”

“柏木十分喜欢绘画。他来美术教室是为了看画册。”

“可柏木并不是美术社团的成员,是吧?”

“他的审美能力颇为出众,我也曾经劝他加入社团,他拒绝了。他说自己太不合群。”丹野老师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块大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

“柏木的画画得好吗?”

“是的。他的基本素养不错,只要看他画的速写就明白了。”

“美术课的成绩呢?”

“他绘画的成绩不错,雕刻或泥塑的成绩会差一点。他本人没心思做这些,我也能够理解。”

“请问您的大学专业是什么?”

“是油画。我也不擅长造型,特别是立体造型方面的创作。如今指导学生做这方面的作业时,也觉得很费劲。”

“您和柏木谈起过这方面的话题吗?”

“谈起过。我说,小学暂且不论,至少在初中阶段,美术课和音乐课的内容应该让学生自行选择。就算喜欢美术,每个人感兴趣的方面也不尽相同。眼下的制度迫使学生必须在美术的各个项目上都取得好成绩,因此学生得不到机会,来发现自己在哪方面具备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