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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法官有点照顾过头的发言,礼子深表感激,同时更觉得大出俊次太丢人现眼了。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我。”

大出俊次坐立不安起来,就好像身上某处在发痒。他看向辩护人,可神原和彦只是默默地回看他,没有任何表情。一旁的野田健一倒显得急不可耐。

“我、我没干。”大出俊次用颤抖的声音说完这句话,看到神原辩护人向自己重重点头,他似乎有些放心了。于是他仰望着法官继续说:“我没有杀死柏木。藤野刚才在胡说。就是……在乱说一通。”他越说越快,井上法官却迅速制止了他:“是藤野检察官。可以直接称她为‘检察官’。”

旁听席的某个角落里,有人发出了笑声。礼子发现神原和彦也笑了,之后又用清晰的嗓音说:“对不起。法官、藤野检察官,我代替被告向你们赔礼道歉。”

旁听席上的杂音平息了。

“以后我会好好提醒他。”

“可以了。被告,请回到座位上去。”

井上法官又亲切地指了指神原辩护人身边的座位。大出俊次偷偷瞄了一眼旁听席,动作磨磨蹭蹭的,好像还有一肚子话要说。野田健一边使眼色边招手,示意他赶紧过去。

到落座为止,大出俊次一直牵动着法庭内所有人的视线。他的脸涨得通红,脸色更加难看。他胡乱拉开椅子,一屁股坐了下去,随即又像在怄气似的甩出双脚。礼子虽然不欣赏这副态度,却又觉得这才是大出俊次的本来面目。

“辩护人。”井上法官朝神原和彦喊道,“请陈述你将要展开的辩护的宗旨。”

神原和彦站了起来。他长得既矮小又单薄,比大出俊次小了整整一圈。

“法官,各位陪审员。”他转向旁听席,怕光似的眯起了眼,“旁听席上的各位。我是担任大出俊次辩护人的神原和彦。我的助手是这位野田健一同学。”

健一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大家鞠了一躬。

“大家知道,野田是城东第三中学的学生,而我来自东都大学附属中学,是个外校生。因此,我首先要对接受我这个外校生辩护人的法庭表示感谢。”

与用语通俗却仍感生硬与张扬的检察官的演说相比,神原辩护人的口气要温和得多,甚至有些悠然自得的味道。他脸上的神情也颇为明朗,嘴角微微上翘。

“这是宽容而又明智的判断。该校校内审判的相关人员,在一开始就作出了一个十分正确的判断。”

哦!佐佐木礼子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被告需要辩护人。这是必不可少的实际需求。然而遗憾的是,城东第三中学里没有这样的辩护人。不,应该说是没有真正的辩护人。”

有人发出了起哄的哨声。礼子心想,那一定是茂木悦男。那个记者正抱着胳膊,大模大样地靠在折叠椅上。

“检察官方才讲述了本案的大致经过,也就是将大出俊次置于被告席的原因作了说明。对此,被告发表意见,认为那是胡说八道。对不起……”辩护人微微低头鞠了一躬,“我承认他用语并不恰当。那并不是胡说,而是空想。”

礼子感觉到在场的人们全都屏住了呼吸。

“检察官陈述了被告的作案动机,并明言已作好准备,要证实被告杀害柏木卓也的过程。但我要说,这些都只是想象。这起案件本身就是想象的产物。”辩护人十分干脆地说道,他的嘴角依然挂着微笑,“被告是本校的问题学生,这并没有错。但是,要为他加上杀人这样的重罪,仅仅靠‘问题学生’这个事实显然不够。不需要艰深的法律知识,谁都能明白这一点。那家伙是个‘不良少年’,杀死一个和自己有冲突的同学也并不奇怪。这样的想法可以理解,却不是事实。以常识判断,这叫‘空想’。如果检方为了证实这种想象,还要强词夺理,那这种强辩也同样是空想的一部分。”

那么,这种空想又是怎样被大家接受的呢?

“关于这一点,刚才检察官已经说明过,是由于被告身为负面意义上的名人。对于柏木卓也的死这场悲剧,人们心中存有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被告正好成了使大家摆脱迷茫的替罪羊。对于今天来到本法庭的诸位,这应该不难理解吧。”

然而,现实的困难是……

“整个城东第三中学都沉浸在了检察官描述的那种‘空想’里。在这样的氛围中,不可能出现真正为被告辩护的声音。即使出现了,也会马上被封杀或是立刻销声匿迹,甚至会遭到篡改。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被告是个臭名昭著的坏蛋,是城东第三中学的累赘。”

不知从何时起,陪审团中有几人张开了嘴,胜木惠子更是目不转睛地紧盯着神原和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