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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凉子的问话,大出俊次抬起头,唾沫四溅地怒吼:“没被谁揍!”看他的气势,简直想要咬人。

“那你的脸怎么会……”

这时,山崎晋吾悄无声息地从敞开的教室门走了进来,随手静静地关上了门。凉子捕捉到他的视线后问道:“这伤是被人打的吧?”

山崎晋吾点了点头。

“我再问一遍,到底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大出俊次并不回答。他晃着肩膀把教室里的同学挨个看了个遍。

萩尾一美躲到了佐佐木吾郎的背后;蒲田教子和沟口弥生肩并肩缩作一团;山野纪央瞪大眼睛回望大出俊次,随着他的视线一同扫视教室。篮球社和将棋社的高矮组合、野田健一,还有向坂行夫和仓田真理子这一对,全都半张着嘴巴愣住了。

大高个竹田和利用他一贯的飘然口吻说:“冷敷一下比较好。”

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了他。他挨个向大家点了点头,视线才回到大出俊次的身上。

“冷却疗法有助于快速恢复,伤好后也会比较轻松。”

大家又陷入了沉默。这番沉默的含义似乎与先前不同。打破沉默的还是教室后排的女生三人组。她们吃吃地笑成一团。嘻嘻,竹田真有意思!

大出俊次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惠子的脸颊也在抽搐。

“喂,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大出俊次向三人组发起飙来。他的愤怒显而易见,咬紧的牙缝里都喷出了热气。那三人吓得不敢动弹。

“对不起,你们要是不想参加,就请出去吧。”凉子说,“你们这样会让大出发狂的。”

那三人争先恐后地站起身,连滚带爬地逃出了教室。

教室的门“哐当”一声关上了,留下的还是沉默。

“这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再次扫视教室一周,火气未消的大出俊次问道,“待在这里干吗?”

“你在问谁?问我?”凉子指着自己的鼻尖,“如果是问我,那就好好地看着我再问。”

“好大的口气。”

凉子不由得露出微笑。她现在的心情就像面对着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调皮孩子。“很疼吧?去看过医生了吗?”

大出俊次垂下了眼帘。

“坐下呀。”惠子拉了拉他的胳膊。他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他的腿果然是拖着的。

“这些都是对校内审判感兴趣的同学。九名陪审员已经选好了,还有我的两名助手。”

“胡扯!”大出俊次恶狠狠地说。

“到现在你还闹什么别扭啊?对这次的审判,当初你不是也很起劲吗?”惠子蹲在大出俊次身旁,眼睛里泪汪汪的。她的手放在了大出俊次的膝盖上。

凉子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一个场景,来自书上看到的一则轶事。第几代德川将军来着——凉子的日本历史学得不太好——反正是一名即将成为将军的武将,在疾病和人际关系的倾轧下精神失常了,不断对自己的臣民滥施暴政,最终受到了禁闭处分。前去开导他的是他儿时的奶妈。奶妈见到他后抓住他的手,趴在他的膝头泪流满面地谏劝。

到底是被谁揍了,不问也知道。除了他的父亲大出胜,还会有谁?当时他的母亲大出佐知子在做什么呢?会不会也拉着要揍独生子的丈夫的手,泪眼朦胧地谏劝呢?

不,要真是这样,大出俊次也不会被揍成这副德行了。

“你父亲不赞成校内审判,为此大为光火,打了你,对不对?”

也许是因为凉子的声音异常柔和,惠子吃惊地抬头看着凉子。

“我是你的辩护人,想帮你,也能够帮你,所以你要回答我。”大出俊次的嘴里嘟嚷了一句,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们到外面去回避一下吧。”井上康夫对其他人说,“让被告和辩护人单独交谈比较好。”

他说完刚要动身,大出俊次一句自暴自弃的话使他停下了脚步。

“我不是说了吗?都是他妈的胡扯。”

“你指什么?”

“你做我辩护人的事啊!”俊次的声音走了调,在教室内荡起回声,嘴边结痂的伤口渗出血来,“他妈胡扯个屁。想骗我,没门!”

“谁要骗你?”

凉子眯起眼睛。井上康夫两手抱胸站在那里,躲在银边眼镜后面的眼睛也是眯着的。

大出俊次终于抬头看凉子了。他的眼神简直像被人痛打后的野狗,恐惧、哀伤,还燃烧着愤怒。

“你是优等生,是老师眼里的红人。再说你老爸又是刑警,是条子。”说到“条子”这个字眼时,唾沫星子又飞了出来,“你为什么要做我的辩护人?这不明摆着想害我吗?”大出俊次面对所有在场者大声说,“你主动提出做我的辩护人,好从我嘴里套出话来,最后还要定我有罪,是不是?这就是条子的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