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人烦的珍珠(第14/18页)

“嗬!”亨利哼了声。“我说不行。你是个疯子,可你私底下是个好人。我说不行。威斯康星州埃克伯格家的亨利·埃克伯格——事实上,我不妨说是密尔沃基[5]埃克伯格家的亨利·埃克伯格——说不行。他这么说的时候两只手都没闲着。”他再次从酒瓶中喝了一口酒。

“你喝得烂醉肯定帮不上忙了,”我相当刻薄地说。

他放下酒瓶,粗犷的脸庞上写满了吃惊。“喝醉,沃尔特?”他发出低沉的声音。“我听见你说喝醉了?一个埃克伯格家的人喝醉了?听着,孩子。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也许要过三个月。三个月后,某一天,也许你准备好五千加仑的威士忌和一个漏斗,我会很乐意亲自展示给你看,一个埃克伯格家的人喝醉了是什么样。你简直不会相信的。孩子,到时整个城市就夷为平地了,只剩下些断壁残垣,当中——老天,要是我跟你相处再久一些我会习惯说英语的——当中,一片寂静,也许方圆五十里之内寸草不生。亨利·埃克伯格会平躺着,面向太阳微笑。喝醉,沃尔特。不是醉得满身恶臭,不是乡村俱乐部的那种醉法。但你可以用‘喝醉’这个词,我不会生气。”

他坐下来再次喝了口酒。我闷闷不乐地注视着地板。我没有什么好说的。

“可是,”亨利说,“那是以后的事。眼下我只是在吃药。我可没得什么震颤性谵妄[6],就像有人说的。我就是喝这个长大的。我会和你一起去,沃尔特。那地方在哪儿?”

“在海滩附近,亨利。你不能和我一起去。如果你一定要喝醉——喝醉的话,你不能和我一起去。”

“你的车很大,沃尔特。我可以藏在车后座的地毯下。这轻而易举。”

“不行,亨利。”

“沃尔特,你是个好人,”亨利说,“我要跟你一起去闯这个圈套。要多加小心,沃尔特。在我看来你太脆弱了。”

我们争论了一个小时,我的头很痛,开始感觉紧张不安,精疲力竭。就在那时,我可能犯下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我屈服于他的循循劝诱,喝了一小口威士忌,纯粹是为了医用。这下我放松了不少,我又接着喝了一大杯。上午我除了咖啡之外没有吃过别的,昨天晚上也只是稍微吃了点晚餐。又过了一个小时,亨利又喝光了两瓶威士忌,而我像一只小鸟般雀跃。一切障碍现在都消除了,我愉快地答应了亨利藏在汽车后排的地毯下,陪我前往约定地点。

我们欢乐地度过了剩下的时间,直到两点钟,我感到睡意蒙眬,躺在了床上,陷入了深沉的睡梦中。

7

当我再次醒来时,天色几乎暗了下来。我一阵惊慌,从床上起来,一阵刺痛又一次袭过我的太阳穴。然而,现在只有六点半。我一个人在公寓,拉伸的阴影悄悄地掠过地板。桌子上一排威士忌的空瓶非常丑陋。哪儿都看不到亨利·埃克伯格。我的心一沉,但几乎又立刻感到羞愧,我慌忙奔向椅背上挂着的夹克,手伸进胸口的内侧袋中。那一叠钞票原封不动,还在原处。犹豫了一会儿,怀着一种隐秘的内疚感,我掏出钞票,慢慢地数了一遍。一张不少。我把钱放回原处,努力想对自己缺乏信任的表现一笑置之,接着我打开灯,走进浴室,用冷水和热水交替冲了一把澡后,此刻我的大脑才再度相对清醒一些。

洗完澡,我穿上一件干净的亚麻布衣服,这时门锁突然转动,亨利·埃克伯格腋下夹着两个包好的酒瓶走进了房间。他望着我,脸上挂着真切的关心,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能像你这样睡一觉就没事的人才是条真汉子,沃尔特,”他佩服地说。“我偷偷拿了你的钥匙,为了进门时不吵醒你。我得弄些吃的以及更多的酒。我独自喝了点闷酒,就像我告诉过你的,这不是我的风格,但今天是个大日子。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开始要放松点,喝些酒。在这一切结束之前,我可不能神经紧张。”

他一边说话一边拆开了一瓶酒的包装,给我倒了一小口。我满怀感激地一饮而尽,立刻感到血管中涌起一股暖流。

“我打赌你肯定翻查口袋里的那叠钞票了吧,”他咧着嘴向我笑道。

我感到自己在脸红,但没吭声。“好吧,伙计,你做得对。不管怎么样你他妈的了解亨利·埃克伯格吗?我可不是这种人。”他的手伸到背后,从裤后袋里抽出一把自动手枪。“要是这些小杂种想动真格的,”他说,“我买了五块钱的枪子儿,它们可不介意动真格。埃克伯格家的人从来没有失过准头。”

“我不喜欢这样,亨利,”我严肃地说。“这不符合约定。”

“去他妈的约定,”亨利说。“那些小杂种拿到钱,没有警察插手。我出来监督他们交出珠子,不耍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