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风(第20/22页)

伊巴拉缓缓地转过头去望着他。“我看你不会,”他说。“我看你会把这笔旧账一笔勾销,再满足他的一切要求。他给你上了一堂精彩的警务工作课。”	

卡普尼克既没有动弹,也没有出声,就这样僵持了漫长的一分钟。我们全都一动不动。然后卡普尼克向前一倾身,外套的前襟敞开了。一把警用佩枪的枪柄从他腋下的皮套里探出头来。

“那么,你要什么?”他问我。

“我要那张牌桌上的所有东西——外套,帽子,还有那串假珍珠。我还要你们别让某几个人的名字见报。我要得太多了吗?”

“是的——太多了,”卡普尼克用近乎轻柔的嗓音答道。只见他身子一侧,那把枪便干净利落地跃入了他的手中。他前臂架在大腿上,枪口直指我的肚子。

“要我说,你最好是在拒捕过程中肚子上吃我一颗子弹,”他说。“这样最好,因为我刚刚提交了一份报告,描述了阿尔·泰西罗的被捕过程,以及我是如何逮到他的;因为我的照片登上了今天的晨报,这会儿差不多就要和读者见面了。你最好是在有机会笑话我之前就翘辫子,宝贝儿。”

我的嘴里突然又干又燥。远处,我能听见风声隆隆,就像是大炮的鸣响。

伊巴拉的双脚在地板上挪动了一下。他冷冷地开口道:“你把这两个案子都破了,警官。作为交换,你只需给他桌子上的几样垃圾,再捂住几个名字,别让它们见报。也就是说,别让它们被地检官盯上。万一还是让他盯上了,那就算你倒霉了。”

卡普尼克说:“我更喜欢另一种办法。”他手中的那把枪泛着蓝光,沉稳得就像一块石头。“要是你不肯在这件事情上帮我的话,那你就祈祷上帝保佑吧。”

伊巴拉说:“一旦这个女人被曝光,你就成了一个胆敢在警务报告中扯谎的骗子,一个不惜欺瞒自己搭档的家伙。一周之内,总部里的伙计们就会连你的名字都不愿意提了,惟恐嘴里留下一股恶心的味道。”

卡普尼克咔嗒一声扳下了手枪的击铁,我看着他那只瘦骨嶙峋的粗手指一寸寸地扣牢扳机。我的后脖颈此刻湿漉漉得就像狗鼻子。

伊巴拉站起身来。那把枪枪口一跳,猛地指向他。他开口道:“让我们来瞧瞧‘黑皮佬’的胆子究竟是什么成色。我要你把枪收起来,山姆。”

他向前迈开了步子。他平稳地走了四步。卡普尼克纹丝不动,就像一个石头人。

伊巴拉又往前跨了一步,那把枪突然间瑟瑟颤抖起来。

伊巴拉平静地说:“把枪收起来,山姆。只要你保持冷静别犯傻,那就一切如常。一旦你犯傻——那你就完了。”

他又上前一步。卡普尼克的嘴巴突然张大了,喘了一口粗气,接着他一下子瘫倒在椅子上,就像是脑袋上挨了一棒似的。他的眼睑耷拉了下来。

伊巴拉只一伸手,就将那把枪从他手中夺了下来,动作快得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他敏捷地后退一步,握枪的那只手垂在体侧。

“都是让这热风给闹的,山姆。让我们忘了这桩事吧,”他依旧用那平静得近乎优雅的声音说道。

卡普尼克肩膀一垂,脸埋进了手心里。“好吧,”他透过指缝说了一句。

伊巴拉步伐轻盈地穿过房间,拉开房门。他用那双慵懒的、半闭的眼睛望着我。“我也会为一个救了我一命的女人赴汤蹈火的,”他说道。“我能理解,但作为一名警察,你不能指望我认同。”

“床上的那个小个子男人叫里昂·瓦利萨诺思。他是斯培西亚俱乐部的一名赌台庄荷。”

“谢了,”伊巴拉说。“我们走吧,山姆。”

卡普尼克重重地站起身来,穿过房间,跨过敞开的前门,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之外。伊巴拉紧随其后跨出门外,伸手就要关门。

“等一等。”我说道。

他缓缓地转过头来,左手搭在门把手上,那把蓝森森的枪紧靠着身体右侧垂在那里。

“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钱,”我说。“巴萨利夫妇住在弗里蒙特街212号。这串珍珠就由你来还给她吧。只要巴萨利的名字不见报,我就能拿到500块钱。这钱就捐给警察基金会吧。我没有你想得那么聪明。事情只是就这么发生了——还有,你的搭档是个混蛋。”

伊巴拉的目光越过房间,望着牌桌上的那串珍珠。他的眼睛在闪闪发光。“项链归你了,”他说。“500块钱的事情没问题。这钱归了基金会我看也是应该的。”

他悄无声息地关上门,不一会儿,我听见了电梯门的哐当声。

7

我打开一扇窗户,把头伸进风中,看着那辆巡逻车沿着街道越开越远。大风呼呼地吹着,我任凭它吹。一幅画从墙上掉了下来,两颗棋子从牌桌上滚落。洛拉·巴萨利的波蕾若外套在风中竖起了毛料,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