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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顿打了一下他厚实的膝盖,肩膀向前弓去。

“那件事上我做错了,”他严肃地说,“我犯了个错误。那大老粗拿照片给镇上差不多每个人都看了,最后才轮到我。这让我有点不痛快。是有些像缪丽尔,但还不够像,不管怎么看都没法确定。我问为什么要找她。他说是警方要人。我说我就是警方;乡下人嘛,说话粗鲁了点。他说他接到的命令就是找到那个女人,别的一概不知。也许他不该那样打断我的话。我便告诉他,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同他那张小照相像的。我大概不该那样说。”

这平静的大块头朝天花板角落茫然笑着,随后低下双眼,死死盯着我。

“你要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会感激不尽,马洛先生。你的推测也相当有道理。你以前去过库恩湖吗?”

“从没听说过。”

“往后大概一英里,”他说,拇指在肩膀上方朝后一指,“那儿有条狭窄的林间小道转向西边。你沿路开就是了,到看不见树为止。再往后的一英里,路会上升大约五百英尺,库恩湖就到了。那一小片地方,景色很好。人们偶尔会去那边野餐,但不是经常。很费轮胎。那儿有两三个长满芦苇的浅湖。背阴的角落里,现在都积着雪呢。那里有很多手伐的原木旧屋子,打我记得起,就快塌了,还有一栋坍倒的大木板房,差不多十年前是蒙特克莱尔大学用作夏令营营地的。已经很久没人用了。这房子背湖而建,用的是很重的木料。房子后面是间洗衣房,锅炉都生锈了,边上还有个带滚轴滑门的木柴棚。本来是当车库造的,结果他们用来放柴火了,禁猎期间会锁门。这儿的人会偷的东西很少,柴火是其中一种,不过也就是从柴堆上偷拿一点,撬锁是不可能的。我猜你知道我在木柴棚里找到了什么。”

“我以为你去圣贝纳迪诺了。”

“改主意了。好像不该让比尔和后座上他太太的尸体一块坐车下山。所以我叫来了医生的救护车运送尸体,派安迪同比尔一道走。估摸着我应该四处多看几眼,再把情况上报给警长和验尸官。”

“缪丽尔的车在木柴棚里。”

“没错。车上还有两个手提箱。装了衣服,而且我看装得有点匆忙。女人衣服。问题是,小子,外地人是不会知道那地方的。”

我同意他的看法。他把手伸进外套斜侧口袋里,掏出一小卷绵纸。他在手心里打开绵纸卷,摊平手掌。

“看看这个。”

我上前看了看。绵纸上是一条纤细的金链子,带把极小的锁,跟链子的一环差不多大。金链被剪断了,锁完好。那条链子长约七英寸。链子和绵纸上都沾了白色粉末。

“你猜我是在哪儿找到这个的?”巴顿问道。

我拈起链子,想把断裂的两头接上。接不上。对此我没有发表意见,只舔舔一根手指,蘸上点粉末尝了尝。

“在细砂糖罐头或者盒子里找到的。”我说,“这链子是根脚链。有些女的从来不脱下来,像结婚戒指一样。脱下这根链子的人没有钥匙。”

“你有什么想法?”

“没啥特别的,”我说,“比尔没道理把链子从缪丽尔脚踝上割下来,却不动她脖子上的绿项链。缪丽尔也没道理自己割断自己的脚链——就当她钥匙丢了——再把链子藏起来等人找到。除非她的尸体首先被发现,不然人们不会查那么细致,链子也就找不到了。如果链子是比尔割下来的,他肯定会把它扔进湖里。但如果缪丽尔想留下这链子,并且不让比尔找到,那藏在这么个地方就说得通了。”

这回巴顿显得颇困惑。“怎么说?”

“因为这是个女人藏东西的地方。细砂糖是用来做蛋糕酥皮的。男人不会去看那种地方。能找到这链子,您可真机灵,警长。”

他略带羞涩地咧嘴一笑。“呸,我把糖盒碰翻了,糖洒出来了,”他说,“要没这出,估计我是找不到的。”他把绵纸重新卷好,轻轻放回口袋。他站起身,一副斩钉截铁的神态。

“你待在这儿还是回镇上去,马洛先生?”

“回去。等你来找我问话。我想你会的。”

“这得看验尸官,当然。去把你砸开的窗关好吧,我关灯锁门。”

我按他说的做了。他吧嗒打开手电,关上灯。我们走到门外,他推推屋门,确认锁上了。他轻轻合上纱门,站着,面朝月光下的湖水,眺望对岸。

“我不觉得比尔是故意杀她的,”他伤感道,“他可以在根本不是有意的情况下活活掐死一个姑娘。他那双手劲儿很大。出了事就只好想法遮掩,有多少脑子用多少脑子。我很痛心,可这不能改变事实和可能的结果。那是简单自然的,而简单自然的事情最后往往是正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