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血蘑菇封神(第7/15页)

血蘑菇断定六月初六这一天,金灯老母一定去拜见胡三太爷,顾不上盯着自己。一切准备妥当,让黄毛带自己下去走一趟,能否报仇在此一举,万一错失这个机会,这辈子再也别想翻身。而金灯老母去参拜胡三太爷,仅有一天十二个时辰,血蘑菇不敢怠慢,立即与黄毛布置,关上庙门,从里面插严实了,一人身边摆下七盏油灯,把事先备下的纸衣、纸帽等物裹在包袱中,脑门上搭块四方“孝布”,脱下鞋子放在一旁,各提一盏四四方方的纸灯笼,盘腿坐定了。黄毛再三叮嘱血蘑菇,跑无常不能轻易开口说话,凡事尽量以神词应对,随后点上烟袋锅子喷云吐雾。血蘑菇觉得眼皮子发沉,心里头发紧,不由自主地打哈欠流眼泪。一阵魄荡魂摇,忽听黄毛叫他起身,再看手中纸灯笼变成了一团鬼火,金灯庙踪迹不见,仅有脚下一条道路。

二人手提纸灯笼,叼着旱烟袋,一口接一口地猛嘬,走起路来故意装得颠三倒四。往前走了几步,只见四下里暗雾弥漫,阴风阵阵,鬼哭狼嚎,一群挡道拦路的恶犬,浑身癞毛,头大如斗,厉声狂吠,追咬而来。黄毛并不惊慌,扔出几个黏豆饽饽,那些恶犬扑咬过去你争我抢,爪子和嘴巴被黏得分不开,在原地乱蹦乱蹿。

他们俩将恶犬甩在身后,黄毛头前引路,行至金鸡岭前,见山顶上金光耀眼,立着一只头顶金冠的雄鸡,正是受过封的“禽侯”。黄毛心里头有数,所谓“鸡司晨、犬守夜”,金鸡岭上的禽侯一旦啼鸣报时,他俩就得魂飞魄散。忙掏出五谷粮扔撒在地上,禽侯扑棱着翅膀,飞下岭来啄食。黄毛拽上血蘑菇又往前跑,到得一座大山脚下,山影之下灰蒙蒙一片,近前三株枯槐,其中一株枯槐腹心已空,当中长出一株榆树;另一株枯槐也有一个树洞,从里边长出两丈高的柏树;还有一株枯槐仅余半截,形势岌岌可危。血蘑菇跑了半天,驷马汗流的,正觉得口干舌燥,嗓子眼儿像着了火一样,但见树后转出一个老妇,身穿黑色裤褂,罩一件埋里埋汰的百衲罗袍,补丁摞着补丁,面沉似水,缄口结舌,端着一碗水递过来,又脏又长的手指甲掐在碗边儿上。血蘑菇低头看那碗中之水,污污浊浊,却散发出一股异香。黄毛扯住血蘑菇,上前一把推开水碗。老妇碗中之水洒出一半,当场变了脸,扬手让他们往回走。黄毛口念神词:“平生没做亏心事,半夜叫门心不惊,为仙不讲情和义,阴阳两界行得通!”说话绕路前行,越走周围的雾气越浓,灯笼里的鬼火忽明忽灭,只见一条大江挡在面前,白亮亮的江水波涛汹涌,再也无路可走。血蘑菇心下焦躁,山路好走,江可咋过?

正当此时,江面上驶来一艘丈八小船,船身狭小,一个白胡子、白眉毛的老头儿坐在船头,头戴斗笠,身穿单衣,瘦成了一把骨头,赤足光脚,冻得瑟瑟发抖。小船随着风浪颠来荡去,就是翻不了。黄毛高声叫道:“江河底下关门闩,虾兵蟹将百万千,有位仙人在水边,快带我俩去拜台!”他从怀里掏出一道符,上面盖着堂口的宝印,谎称自己是胡金龙堂口,领命来跑一趟无常。见白胡子老头儿无精打采,知道他干的是个苦差事,江面上寒风刺骨,黄毛取出提前备好的纸衣、纸帽、纸鞋,求老头儿带他俩过江。老头儿话不多说,示意二人上船。二人纵身跳上船头,那小船竟没有船板,脚下是滔滔巨浪。

白胡子老头儿起身撑起篙楫,无底船行至江中。远远望去,江心小岛上寸草不生,当中有一座高台,台上一面三角令旗迎风招展。江面浪涛翻涌,无底船无法靠近小岛,眼看着随波逐流漂过江心,继续往对岸驶去。血蘑菇急忙让老头儿撑船靠近小岛,忽听白胡子老头儿开了口,声音却似孩童一般:“你们要拿走魇仙旗?”血蘑菇心下一惊,又听老头儿说道:“江可以过,令旗取不得!”血蘑菇眼看魇仙旗近在眼前,怎肯错过?央告道:“眼见奇物,增寿一纪,还望老爷子给行个方便,借我们瞧上一瞧!”老头儿怒道:“魇仙旗是胡三太爷的法宝,我乃护旗童子,岂可说借就借?若不是看你们给胡金龙堂口办差,连船都上不得!”血蘑菇犯了匪性,上前一把掳住老头儿的双臂:“今天你让借也得借,不让借也得借!”说着话一使眼色,黄毛纵身一跃,人已到了岛上,紧跑几步,登台拔下魇仙旗在手。船上的老头儿大惊失色,口中急念神词:“先天灵宝无底船,从来只渡有缘人!”无底船瞬间变成了纸船,白胡子老头儿也变成了纸人,仿佛粘在船上一般,晃而不倒。水中掀起滔天大浪,血蘑菇站立不稳,一个跟头从无底船上掉入江中,咕咚咕咚灌了一肚子污浊的江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