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你自己倒忘了”(第3/4页)

“我知道我是在自相矛盾:不错,当初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喜爱你在希腊时的那种幼稚;而现在我要离开你,我却在抱怨你幼稚。这下好了,我的自相矛盾被你捉住了。好好享受其中的快乐吧。有时我在想,如果你不得不在性方面的快乐和捉住我自相矛盾时的快乐这两者之间做出抉择的话,你会觉得更为让人激动、让人快意的倒是后者。尤其重要的原因是,还没有让我受孕的风险。你每个月都是那么歇斯底里,生怕我会偷偷地给你怀上一个孩子,把你牢牢地拴住。不过,这并不妨碍你向自己的朋友们暗示:真正的原因是,喷气发动机就是约珥的孩子。

“两三个月之前——我想你已经忘了——有一天,天还没亮,我醒过来,我对你说:埃费,我是受够了,我要走了。当时,你没有问我为什么,你没有问我要到哪里去,你问的是:怎么个走法?是抱一把喷气式扫帚吗?你这话此刻又让我想起你对我所从事工作的那种赤裸裸的嫉妒。这种嫉妒从你说过的那些俏皮话看来是不言自明的。有关方面不允许我泄露这个项目的详情,确实是这样。可你却视这种保密为背叛。好像我有了情人。不对,并不是情人,而是一个地位低下的人,一个卑鄙下流的人。一个有殊荣做你妻子的女人到头来竟然不满意,这究竟是怎么啦?除了你之外,她怎么还有别的兴趣呢?竟然还有这么一桩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使他们允许我向你介绍这个项目,你也不会去理解的。你甚至不会表现出丝毫兴趣的。相反,两分钟之后你就要开小差了,要么就睡着了,要么就改变了话题。毕竟,你连电风扇的工作原理都弄不懂。是这样。现在,让我们切入正题吧。

“六周前,我收到西雅图方面的邀请,那两位空军上校也于星期六晚上到我们家里和你交谈,他们对你解释说,实际上是他们主动发出邀请函的,在未来的两三年里我要同美国合作的项目具有民族意义,你只是在那里嘲弄他们俩和我。你认为‘民族意义’这个词语同无休无止的疯狂行为息息相关,并以此为题对我们发表演讲。你那副样子就像个沙特阿拉伯酋长。在演讲结束之际,你大致上对他们说,不要碰我的财产,然后就把他们撵出了公寓的大门。直到那天晚上,我心里至少还有一块地方仍想着能说服你同我一道。他们说,西雅图的风景就像梦境一般。有峡湾,有白雪皑皑的群山。你还可以到大学里听一些讲座。换换空气,换换风景,隔绝以色列的报纸和新闻广播,这些或许能够释放受阻的思想泉水。远离你的父亲,远离你的朋友,远离耶路撒冷,或许这样你就能重新握笔,最终写出真正的杰作来。而不是那种夹杂着嘲讽和调侃的不足挂齿的批评文章。

“要学会理解,埃费。我知道你看我的一贯方式:约珥·莱文,那个来自亚夫内埃勒的小姑娘。有点蠢头蠢脑的,尽管特别甜美。招人喜爱,但很有限。但是,我们的专家和美国人都相信,我的这个项目可以成就大气候。我对他们很重要。这就是我决定离开的原因。我对你无关紧要,尽管你现在还处在爱我的状态。或者说处在爱处在爱我的状态的状态。要么就是沉浸在自己的事务中,腾不出时间或精力来终结对我的爱。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过来。我给你寄一张机票好了。要么你父亲也可以给你付票钱。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们就要看将来的发展了。我故意没有提及我内心深处的痛苦。就是你觉得要不了一会儿就可以自愈的东西。我现在谈论的压根儿就不是这个,你也没有。或许我们分开也好。有时候我在想,必须来一次真正的打击,一场灾难,才能拽你走出迷雾——你的那些报纸,你的那些辩论,你的那些广播新闻。从前的你很深刻,而现在的你似乎在大多数时间都生活得很浅薄。不要生气,埃费。还有,不要想方设法地反驳我所写的每句话,不要想方设法地提出反诉,不要想方设法地将我的话一块砖头一块砖头地拆毁,不要想方设法地将我击败。我不是你的敌人。击败我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也许我这次的美国之行对你是个震撼,会帮你唤醒自我。好了,陈词滥调。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的。一旦我离开了,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坠入爱河了。要么,你可以继续保持爱我的状态,冬天也不必容忍我放在卧室散热器前面以便烘烤的那些刚刚洗过的衣物了。还有一点:要集中精力。不要整天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不要在那里小题大做,不要见人就修正、听话则纠错。不要变成总是咽喉痛的人。不管怎么说,没人听你在说些什么。也许你应该去找找利亚特或者伊利亚?回到希腊去?有时候,我正好需要一连两三天地工作,于是我就在那里一个人通宵达旦地忙碌,为节省时间就抓点小吃,边吃边干,这时我突然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