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弄清一位著名芬兰将军的身份(第3/7页)

塔马紧盯着她的纵横字谜,头也不抬地说:

“可他到底想说什么呢?他是想说那个做父亲的在某种程度上是个杀人犯?或许他是想开玩笑,可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好笑。我本人就处在与这个故事一模一样的环境里。还没有哪一天他不开我的玩笑。他从不放弃任何一个可以羞辱我的机会。事实上,昨天,你没有来这儿上班,他却压根儿没有侮辱我。他还算是把我当人来对待。他甚至还送了我一粒润喉糖。你能想得出一种由七个字母组成、结尾字母是L的鸟吗?”

费玛悄悄地给自己找到的一只橙子削皮:他很小心,没有割破手指,只不过把那只橙子弄得不堪入目。他递了几瓣给塔马,回答说:

“也许他昨天感觉不舒服,或者还有其他什么原因。”

“你难道也得拿这个开玩笑吗?你难道看不出这让人有多么痛苦吗?你为什么不就这事和他谈谈呢?你就不能问问他为什么总对我那么残酷吗?”

“一定是seagull(海鸥)。”费玛说,“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和那个怪物搅和到一起了呢?他憎恨人类,尤其憎恨女人。”

塔马说:

“你务必要理解,费玛,这事由不着我。”

“脱身好了。”费玛说,“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呢?要么,也许你爱的并非是他这个人,而是爱你自己的这份单相思?”

“你在卖弄大道理。”塔马说,“当你尽力表现得聪明的时候,你恰恰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白痴,费玛。”

“对,一个白痴。”费玛说,他的嘴唇上绽开一丝腼腆的笑意,“我知道。不过,我想我已经为你找到了答案。Bug。”

“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塔马说,“你为什么就不安静一会儿,让我把这个纵横字谜做完呢?”

“Bug,亲爱的。由三个字母组成的东欧的那条河流。顺便提一下,从历史的观点来说,Bug河是……”

“打住,费玛。我难得说两句有关我自己的话,你为什么非得要改变话题,要从历史的观点来说呢?你为什么就不能倾听别人那么一会儿呢?我压根儿就插不上一句话。和别人谈话也总是这样。”

费玛向她道歉。他并不是有意要伤害她的。他要为她沏一杯茶,为自己冲一杯咖啡,然后,他就闭紧嘴巴,同蛤蜊一样。他要帮她做纵横字谜,再不卖弄大道理了。

可等他们一起坐下来喝饮料时,费玛就控制不住自己了。他开始向塔马概述自己的和平计划。今天夜里,就在今天夜里,他要召开内阁会议,他要狠狠心肠,向部长们描述一下为了拯救国家他们必须立即施行的外科手术。说到“外科手术”时,他的脑海中突然清晰地现出了加德·埃坦脸上像普鲁士人那样的傲慢表情。也许这是因为埃坦大夫不仅仅是个出色的妇科大夫,而且也是该诊所的麻醉师。一旦需要,他就可以给他自己的病人和瓦尔哈夫提格大夫的病人实施麻醉。

塔马说:

“我的不幸,费玛,就在于我一刻都不能停止对他的爱。即使在他那里我连百万分之一的机会都没有,即使我也很早就知道他是个残酷的人、他讨厌我。我该怎么办呢?好多年了,我一直感到在他残酷的背后躲藏着一个受伤的小男孩,一个并不憎恨女人的孤独的小男孩,他害怕她们,他害怕第二次打击来临时自己承受不了。也许这只是一种粗鄙的揣测。要么,他依然爱他那位离他而去的妻子?也许他正在等着她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之所以那么恶毒,也许是因为他肚子里吞满了泪水。要么,你觉得我是爱情影片看得太多了?当他折磨我时,我常常感到他其实是在向我呼喊,就像迷失的小男孩那样。试着和你自己的感情辩论辩论吧。这是一个非洲国家的名字,由十一个字母组成,第三个字母是E,第八个字母还是E,是哪一个国家?”

费玛的两只眼睛透过敞开的门搜寻着疗养室,搜寻着接待区和服务台,好像他此刻正在为她的问题寻找答案。一台空调。一张德加画作的复制品和一张莫迪里阿尼画作的复制品。水基沙砾中种着两棵朴实无华的植物。一支白色的荧光灯管。铺满整个地板的淡绿色地毯。一只标有罗马数字的挂钟。一部电话。一个既挂外套又挂雨伞的架子。一只装满杂志的篮子。桌子上散落的几本杂志。一本蓝色的小册子:“骨质疏松——骨骼的加速变质:为妇女而写的手册。哪些妇女特别容易骨质疏松呢?高危人群:体重偏低的妇女。骨骼纤细的妇女。卵巢被切除了的妇女。接受过放疗因而不再产生雌性激素的妇女。从未妊娠过的妇女。有骨质疏松家庭病史的妇女。吃低钙食物的妇女。吸烟的妇女。缺乏体育锻炼的妇女,或者是酒精摄入过量的妇女,或者是患甲亢的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