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9页)

我轻轻拍拍她的手。“你这些主意有一个通病,”我指出,“男主角似乎总有一个弱智朋友,愿意为他铤而走险。但是没品哥没有。我欣赏没品哥,甚至可以说,我把他当亲兄弟一样爱护,但是我有严格界定的底线,决不会为了他的利益去破界。”

“唔,不要紧,反正他把这个也一票否决了,主要理由是万一事发,牧师会怎么想。不过我这个最新的主意,他很喜欢。”

“哦,你还有新主意?”

“对,而且特别妙,最大的好处就是哈罗德完全无可指摘。就算有一千个牧师也挑不出他的错。唯一的不足就是没人配合他。我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人选,然后就听说你要来。现在你来了,就万事俱备啦。”

“哼,是吗?我已经说过了,宾大小姐,现在我再说一遍,无论如何我都决不蹚这浑水。”

“啊,伯弟,你一定得帮忙!我们就指望你了。而且可以说你不用费吹灰之力。去偷走沃特金舅舅的奶牛盅就好了。”

不知道各位站在我这个角度会有什么反应。一个穿着混色毛花呢的姑娘突然跟你提这个要求,而不到八小时前,一个木槿紫面孔的姑妈也提过。可能有人要一阵头晕目眩。我猜大多数人都会吧。就本人来说呢,我与其说是惊诧,不如说是好笑。是的,如果记得不错,我放声大笑。果真如此,那也未尝不是好事,因为我以后就没什么机会了。

“哦,是吗?”我答,“说来听听,”我觉得不如鼓励这个呆头鹅继续,权当娱乐,“偷走他的奶牛盅,嗯?”

“对,这玩意是沃特金舅舅昨天从伦敦带回来的藏品,是个银制奶牛,脸上是醉醺醺的表情。他当个宝贝似的,昨天晚饭,他把这东西摆在面前,絮叨个没完。我当时就灵机一动,想着要是哈罗德把奶牛盅偷走,再完璧归赵,沃特金舅舅一定会感激涕零的,当场到处像洒水车似的泼撒牧师职位。但是我立刻发现有一个漏洞。”

“啊,还有漏洞?”

“当然。你想,这东西怎么会到哈罗德手里?这银奶牛从人家的藏品里消失了,第二天却出现在助理牧师那儿,那他可有得解释了。因此很明显,得伪装成外部作案。”

“我懂了。你想叫我套上黑面罩,破窗而入,顺走这件艺术品,再交给没品哥?懂了,懂了。”

我这话充满辛辣的讽刺。我本想,我这话里辛辣的讽刺谁听不出呢,但她却一脸崇拜嘉许。

“伯弟,你真聪明。一点儿也不错。当然啦,你不用非套上面罩。”

“你不觉得套上面罩有助于我融入角色吗?”我这话仍然同上,充满那什么。

“嗯,也许吧。你自己看着办。关键在于破窗而入那部分。当然得戴手套,免得留下指纹。”

“当然。”

“哈罗德会在外面接应,你把东西交给他。”

“然后我退场,去达特穆尔蹲号子[11]?”

“不对。你当然是在扭打中逃走。”

“什么扭打?”

“哈罗德冲进屋子,满身鲜血——”

“谁的血?”

“这个嘛,我说是你的,哈罗德觉得是他的。反正得做出扭打的迹象才可信。我是想叫他一拳打中你的鼻子,但是他说,最好是他浑身血污,故事才有分量。最后我们决定,你们各自一拳打中对方的鼻子。然后哈罗德把我们吵醒,进来把奶牛盅交给沃特金舅舅,解释事情经过,这就万事大吉啦。我是说,沃特金舅舅不可能一句‘哦,多谢’了事吧?他要是还有一丁点人情味,那就得把牧师职位给吐出来。你觉得这个计策很妙吧,是不是?”

我站起身,脸上写着冷酷和坚定。“妙极了。可惜对不住——”

“你难道想推托?这事对你哪有一点儿不方便的?只占用你十分钟时间而已。”

“我的确是要推托。”

“哼,你真是头猪。”

“就算是头猪,那也是头精明清醒的猪。这个计划,就算拿着扫帚我也不碰。告诉你,我最了解没品哥。他怎么也会想方设法地把这事儿搞砸,然后把咱们通通送进大牢,具体什么办法我说不好,反正他有这个本事。好了,我得把那个小本子要回来,拜托啦。”

“什么小本子?啊,果丝那本。”

“对。”

“为什么要给你?”

“给我,”我严肃地说,“因为此物不适合放在果丝手里保管。他可能还会弄丢,继而落到你舅舅手里,继而粉碎果丝和玛德琳的婚礼计划,继而害我成为首当其冲的受害者。”

“你?”

“正是在下。”

“怎么回事?”

“我这就告诉你。”

我用寥寥数语概括了布林克利庄园的各种风波、风波引发的后果以及果丝若被取消比赛资格对我产生的切身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