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页)

晚祷在橘树林里进行,老妇人渐渐被吸引去了。骑士让人在那里摆上鲜艳的花,而且经常换上新的,那是由巴黎送去的。这种虔诚严厉的劝诫,很快引起了普遍的兴趣,它同虚掷晚上的时光的生活方式,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德·苏比拉纳骑士声称是这种方式的最热烈的拥护者,他认为这可以把必然在大人物周围的下人引回到正确的原则上,因为,他补充说,在第一次出现恐怖制度的时候,他们的行为残暴极了。这是德·苏比拉纳先生的一种说法,他到处宣扬,十年之内如果不恢复马耳他会与耶稣会,就会有第二个罗伯斯庇尔出世。

德·博尼维夫人也不例外,把自己信得过的仆人派去参加她丈夫前妻所生的儿子组织的祈祷。仆人回来说,有些仆人曾经私下对骑士说他们缺钱花,他便散钱给他们,德·博尼维夫人听了很奇怪。

晋升圣殿骑士一事看来推迟了。德·博尼维夫人宣布说她的建筑师从普瓦图来函告诉她,已经招募到了足够的工人。于是,她与阿尔芒丝准备启程。德·博尼维骑士也宣布,他打算陪同继母去博尼维采邑,以便重睹那座古堡——他的家族的摇篮。对于他的这种打算,德·博尼维夫人不甚满意。

骑士看出来他继母讨厌与他同行,越是如此,他越要陪她走这一趟。他希望追随他祖先的光荣,向阿尔芒丝炫耀炫耀,因为,他早就注意到阿尔芒丝是德·马利维尔子爵的朋友,他很想把她从子爵的手中夺过来。这项计划酝酿了很久,直到实施的时候才显露出来。

年轻人和上流社会中严肃的人,都对德·博尼维骑士有好感。他施展手腕,在离开昂迪依之前,引起奥克塔夫的很大妒意。阿尔芒丝走后,奥克塔夫甚至想到,很可能德·博尼维骑士就是那位神秘的未婚夫,由她母亲的一位老友做的红媒,因为他对阿尔芒丝显出一副无限尊重、无限敬佩的样子。

阿尔芒丝与奥克塔夫依依惜别,他们俩心中都疑虑重重,十分痛苦。把奥克塔夫丢在德·欧马尔夫人的身边,阿尔芒丝确实放心不下,可又不好让他给自己写信。

在这段痛苦的分离期间,奥克塔夫别无他法,只能给德·博尼维夫人写了两三封信。信写得非常优美,但语气却很特殊。若是让这个交际圈子以外的一个人看到,那他准以为奥克塔夫狂热地爱上了德·博尼维夫人,而又不敢向她表白。

在这一个月的分离期间,德·佐伊洛夫小姐可以严肃地思考些问题了,不会再像同她朋友生活在一起那样,每日见他三次,幸福得静不下心来。她的举止虽然完全端庄,但是,她不能回避一点,就是当她凝视她表兄时,眼睛的神色是不难看出来的。

旅途中,德·博尼维夫人的使女们闲聊,让阿尔芒丝偶然听到了几句,气得她淌了不少眼泪。那些使女,同所有接近高贵人物的人一样,眼睛所见,到处都是金钱利害关系,因此她们认为,阿尔芒丝表现出来的情感也出于这种动机。她们说,她是想当德·马利维尔子爵夫人。对于一个出身寒微的可怜的小姐来说,能当上子爵夫人真算是有福气了。

阿尔芒丝绝没想到,自己会受到这样的中伤。“我成了一个道德败坏的姑娘了,”她心中暗道,“我对奥克塔夫的感情,不仅惹人猜疑,在别人的眼中,这恐怕还不是我最大的过错。我同他生活在一个府中,他要是娶了我,就不能不……”从这一时刻起,阿尔芒丝不再考虑任何道理,脑子里只有遭人中伤这个念头,她的生活也变得黯然了。

有些时候,她觉得把对奥克塔夫的爱情也置于脑后了。“我这种地位的人,同他结婚不妥,我不能嫁给他,”她想道,“应该远远离开他。如果他把我忘了,这是很可能的,我就进修道院去结束我的余生。我的后半生,在那种幽静的地方度过是非常合适的,这也完全符合我的愿望。我在那里思念他,了解他所取得的成功。有多少人像我将来一样,靠回忆上流社会打发日子啊。”

阿尔芒丝的这些预见是对的。然而,想到博尼维府的上上下下,还有奥克塔夫府上的人,仅仅凭一点表面上的道理,竟诋毁这样一个少女,她怎能不感到可怕;这给阿尔芒丝的生活蒙上一层阴影,无论怎样也无法驱散。她把她在昂迪依的生活方式,称为她的过错。有时,她极力避免去想她的过错,便又想起了德·欧马尔夫人,并且不知不觉地夸大了伯爵夫人的和蔼可亲的形象。从德·博尼维骑士的社交圈子里,阿尔芒丝越发看出,冒犯了上流社会而可能受到它的一切危害,比实际表现的还要难以消除。临离开博尼维古堡那段时间,阿尔芒丝天天晚上哭泣。她姨妈发现她闷闷不乐,心里很恼火,在她面前也有所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