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8页)

“嗨,你这个坏蛋!你以为我们会不用下酒菜来喝酒啦!一杯好酒需要一块好肉,既然你不想为我的酒端上羊肉,那我就把你本人吃掉!”

听到这话的人笑得更厉害了,而靡非斯托非勒斯迅速喝干一杯酒,然后不自然地张开自己的嘴巴——它很像一张蛇嘴——做出一副真要吞掉那可怜人的样子。不管这如何奇怪和难以置信,我必须证实,就在那一瞬间堂倌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了,仿佛他根本就没在这儿站过似的。而靡非斯托非勒斯合上嘴巴,好像吃了一口好肉,重又坐到桌旁,让我们给他再倒一杯酒。

所有在场的人都被眼前的奇迹惊呆了,有的人张着大嘴,目瞪口呆,一时间大厅里醉醺醺的嘈杂声被一片沉寂所代替,这种沉寂只有在海上水平如镜、风平浪静时才会出现。

在这沉寂中浮士德博士对自己的助手低声说:

“难道在这些无知之徒面前扮演一个魔法师的角色,你觉得很有趣?”

靡非斯托非勒斯也低声地反驳道:

“尊敬的博士!我们每一个人都在扮演着什么:我——魔法师,您——对什么都不感到可爱的学者。根据摩西的教导,任何一个人都只是模仿上帝。我很想知道,除了这些模仿之外,您还知道些什么?”

这时,旅馆老板向我们跑过来,他张皇失措,面带恐惧,手里拿着帽子,好像在有世袭统治权的公爵面前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央求道:

“善良慈悲的先生们!请别生我那傻瓜的气:他从小就有忧郁症。我们一定好好侍奉你们,今晚我把我自己的房间让给你们睡。只求你们把我的堂倌还给我,因为今天我的事情太多了!下一次我决不会再用这类愚蠢的请求打扰你们这样的先生。你们自己看看,我自己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

靡非斯托非勒斯笑了,那是嘶哑的笑声,根本不是快活的笑声。他说:

“算了吧,我的朋友,我已不是第一次宽恕。下楼去吧,在楼梯下面你会找到自己的堂倌的。”

老板和所有顾客们,也包括我在内,都向楼下跑去,一点儿没错,在楼梯下面堆放木柴的地方坐着那个小伙子,他像个刚生下来的小羊羔似的浑身哆嗦着,打摆子似的。老板把他拉到灯光下,我们大家争先恐后地问他出了什么事,可从他嘴里一句话也得不到,因为恐惧可能使他丧失了记忆力。我回到楼上,这回没有询问靡非斯托非勒斯,我已知道他用些无关紧要的玩笑回答问题的方式。

至于老板,他履行了诺言,真的把自己放有一张大的双人床的房间让给了我们过夜,自己和老婆暂住到一间贮藏室里去了。我和浮士德博士在这张双人床上并排睡了一夜,直到天亮,而靡非斯托非勒斯选择了另外一个地方过夜。睡觉前我好像无意似的对博士说:

“可能,旅途上各种不愉快的事情都是靠您的朋友的机敏使您得以摆脱的吧?”

浮士德博士回答道:

“我倒希望在路上和在生活中尽量多地亲身经受到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不愉快的事情,或许那样我才能体验到欢乐。”

这些话说得非常严肃,超出了我的问题所要求的回答。博士说完就假装闭上眼睛,装出睡着了样子,而困意很快就中断了我关于白天遇到的离奇事件的混乱思绪。

第二天清晨,伴随着旅馆老板一个劲儿地大鞠躬,我们又上路了,前往埃尔夫特河畔有着一座古老教堂的美丽城市——缪斯捷列费里。在那里我们歇了歇,这次没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从那儿我们略微向东转,在特里尔大主教堂辖区的道路上驶向阿尔山。一路上到处都洋溢着富裕生活的气息,这是已故大主教英明统治的结果。那一天,我又一再地促使浮士德博士进行对话和独白,因为我必须不断地集中精力以消除对莱娜塔及失去幸福的痛苦思恋。尽管旅行途中出现一些波折,这些思恋不时地在我心中涌起,恰似冰岛热泉水的沸腾一般。黄昏时分路过弗列斯海姆,我们都在考虑在什么地方过夜。突然一个意外的事件改变了我们所有的打算,并且也以始料不及的曲折方式使我在本书中描写的那个悲哀的故事得到了非常不幸的结局。这个事件是一连串意外事件中的一个,它们不断地迫使我不把生活看作是一个高明的艺术家根据一定的、极其完善的意图雕塑的作品。

已有一段时间我们的好奇心被矗立在维舍河岸上的一座美丽城堡吸引住了。我们沿着河谷走,只见城堡古式的四角塔楼雄踞于整个地平线上。我们转过一条河湾,它离我们已很近了。这时我们发现一个骑马的人正朝我们飞驰而来。他挥动着帽子,明显地向我们发出信号。靡非斯托非勒斯吩咐停车。骑马人的穿戴像一个骑士比武会上的传令官,他骑到跟前恭敬地行了个礼,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