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第2/4页)

我欲去见她,

哎呀呀,

我欲去见她。

唱完后踮起脚来向帘子这边频送秋波。然后,不知是谁唱起了《东屋》中的曲子,又有人唱起了《我家》中的曲子。

“开门进来吧,我的情人……”

“你想吃的是鱼呢,还是海螺,还是海胆……”

“里啦啦啦里鲁鲁……”

然后大家各行其是地胡叫乱嚷着喜欢的曲子,谁也不仔细听别人在说什么。

国经更是醉得一塌糊涂。虽然坐着,上半身却歪斜着,好容易坐直了,又嘟嘟囔囔地吟起那句“玲珑玲珑奈老何”。也不管是谁,他抓住身边的人就说:“老朽我只是非常感谢,非常感谢……这么高兴,是八十年来第一次……”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掉眼泪。令人钦佩的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忘了主人应尽的责任,当左大臣道完谢准备要回去的时候,他让人拿出早已备好的礼物古筝,还让人拉来两匹漂亮的马送给左大臣,一匹是白栗毛,一匹是黑鹿毛。当左大臣踉踉跄跄地要离开座位时,他自己也同样脚下不稳地站起来说:“大人,大人,对不起,请您留神脚底。”还命令时平的车靠近房檐,“让车到这边来。”

“哈哈哈哈,这么看来还是我没醉,你才酩酊大醉了呢。”

其实,时平说这话时已醉得神志不清,即使把车子完全拉近到栏杆这边,走到那里也有困难。他刚走了两三步,就扑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

“啊,真是露丑了……”

“哎哟,您都走不稳了……”

“没什么,没什么。”

时平说着要站起来,可刚站起来马上又摔了一跤。

“哎呀,哎呀,连我都丑态毕露了。”

“看来实在是不能乘车了啊。”

定国一说,菅根就附和说:

“是啊,是啊。”

“干脆等酒醒了以后再回去吧。”

“不行,不行,打搅的时间太长了,主人家会为难的。”

“您千万别这么说!虽然我这里是个又乱又脏的地方,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希望您一直待在这儿!”

不知什么时候,国经已挨着时平坐下,还抓着他的手说:“大人,大人,老朽我可要强行留下您了,就算您说要回去,我也不让您走。”

“噢,你是说可以长待下去吗?”

“岂止是可以。”

“但是,如果想要留下我还必须有更特别的招待……”

时平的语调突然变了,国经一看,发现他那刚才一直发红的脸变得苍白,嘴角神经质地微微抽动着。

“……今晚你已尽善尽美地款待了我们,还送了很好的礼物,但仅有这些,很抱歉,还不足以留住我左大臣。”

“您这么一说,我真是无颜以对了,老朽已尽了全力……”

“你说已尽了全力,可是,不好意思,仅有那个古筝和两匹马,礼物还不够。”

“这么说来,除此以外您还想要什么东西呢?”

“即使我不说出来,你也能猜到的呀——我说,老人家,不要那么小气嘛。”

“您说我小气,我真是很意外!不过老朽想尽办法要报答您平日的恩情,如果您能得到满足,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献上。”

“什么都行吗?真的?哈哈哈哈。”

时平似乎有些难为情,但仍像往常一样仰天大笑。

“那么我就直截了当地说了。”

“请说,请说。”

“如果你真想像你嘴上说的那样要对我平日的好意表示感谢的话……那么……”

“是的,是的。”

“哈哈哈哈,都醉得没样儿了,下面的话还是很难说出口。”

“您别这么说,请讲,请讲。”

“那当然是别说我的官邸,就是连皇宫里也没有,只有您老人家才有的东西。对您老来说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任何东西也不能取代的东西——是古筝呀马呀都无法媲美的宝物——”

“老朽这里有这样的东西吗?”

“有!只有一个!老人家,请把那东西当做礼物送给我吧!”

时平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老人愕然的眼睛。

“请送给我吧,证明你并不小气。”

“哦,证明我并不小气。”

若有所思的国经鹦鹉学舌地说。紧接着他走向围在客厅后面的屏风那边,很快地折起屏风,把手伸进帘子的缝隙里,突然抓住了藏在里面的人的袖口。

“左大臣大人,请看——比老朽我的性命还重要、无论什么也不能取代的东西,胜过所有宝物的宝物,除了老朽的官邸哪里也找不到的宝物就是这个——”

一直烂醉如泥的国经突然有了生气,他笔直地站着,虽口齿不清,但说得仍旧掷地有声、声如洪钟。只是他睁得大大的眼睛里充满发狂一般的奇特光辉。

“大人,为了证明我并不小气,我送上这个礼物,请您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