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4 查克·巴斯(第6/50页)

“所有人最终都会伤害你的,哥哥。”丹妮埃尔抿着她的威士忌,“我能拿你的车钥匙吗?我真的很想开车出去一下。”

“你要去哪儿?”

“就到外面让脑袋清醒一下。”

“你开车行吗?”

“我要走条直线给你看吗,巴斯警官,还是把字母表倒过来背啊?”她对我露出妹妹才会有的那种带点儿挖苦的美妙笑容,“开车在镇上稍微转一会儿,比喝杰克丹尼健康。我不会去很久的。”

“好吧。”我回答,把钥匙给了她,然后她就走了。

我从地上捡起她那杯几乎没喝的杰克,把它倒在了水槽里。

片刻之后,我听见有人说话:“查克舅舅?”

我转过身,汤米正穿着他的睡衣站在那儿,戴着我从前的那个宁静的暴乱面具,这就说明他正在哭,而且不想让我看见。

“你又做噩梦了?”

他点点头:“妈妈到哪儿去了?”

“开车出去兜一圈而已。”我说。

小男孩跳进我的怀里,我能感觉到他小小的心脏跳得非常猛烈,让我想起自己像他一样大的时候,一个人在床上颤抖着度过的所有那些夜晚,一边指望着母亲或是她许许多多讨厌的男朋友不会到我和丹妮埃尔合住的房间里来。

“我们可以看你那张克鲁小丑《罪恶狂欢节》(14)的DVD吗?”他很喜欢看那场演唱会,他的妈妈有时候会说——依她的心情而定——他年纪太小了,不该看金属乐队的演出,尤其是因为舞台上还有穿得像脱衣舞娘一样的女人和乐队在一起。丹妮埃尔和汤米把这张DVD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了我,而看这张DVD,已经成了我和汤米在他妈妈不在的时候必做的事情。

“当然。”我回答,因为只要能帮这个孩子忘掉噩梦,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把他放到折叠沙发床上,把两个脱衣舞女郎模仿做爱的开场快进过去。快进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或许对这个孩子来说,我也是个糟糕透顶的榜样,年纪这么小就让他接触20世纪80年代的金属摇滚乐,随后克鲁小丑奏起了《向魔鬼呐喊》,在他们身后,火柱伴着节奏向上喷出。

第一段副歌的时候,汤米全程都举着魔鬼之角,可接着他就摘下了宁静的暴乱的面具,把脑袋依偎到了我的胸口。

乐队还没弹完《上演吧》,他就睡熟了。

我按下DVD播放器上的停播键,把他抱进了卧室。

一把他放到被单下面,我就把宁静的暴乱的面具挂到了他床头板上的钉子上,保护他不被噩梦打扰。

我看了一会儿他的呼吸,心想为了这个小家伙,我什么都愿意做——这世上的任何事情都愿意。

接着我爬到房间对面我自己的床上,琢磨着丹妮埃尔可能会去哪里。

我被笑声吵醒,脑袋又开始转的时候,听见丹妮埃尔在客厅里,和一个男人在一起。

他们把《谎言》(15)的B面放到唱盘上,虽然我同意,这是最适合在派对之后的深夜播放的B面唱片,可他们把《耐心》放得那么大声,都够把整个小区给吵醒的了。

“怎么了?”汤米问。

“没事。”我回答,看了一眼手机:凌晨4:44。

“待在这儿。”我说。

我打开灯,这样汤米就不会害怕了,然后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在客厅里,我妹妹正和一个穿着性手枪《英国无政府》(16)紧身T恤的男人跳着慢舞。他的头发全都朝天竖着,脖子上有一根狗项圈,手臂上盖满了深色的文身,我本能地仔细打量,看上面有没有注射过毒品的针迹,身体里那个曾经的瘾君子心想,这家伙在藏什么呢?

“你是谁?”他看见我的时候问。

丹妮埃尔笑了:“我哥哥而已啦,查克。我管他叫浑蛋查克。”以前她一次也没这样叫过我。因为醉得厉害,她的话有点儿含糊不清,还紧紧抓着那个男人好让自己站稳。“浑蛋查克!”她加上一句,然后控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我劝那个人说:“她的儿子在后面,正要睡觉呢。”

“你是说他吗?”那个男人问,用他长长的山羊胡指了指。我看见他胡子中间有一道细细的白色伤疤。

我转过身,看见汤米正睁大眼睛瞪着我们。

“回去睡觉,汤米,”我说,“什么事也没有。”

“这个人是谁?”汤米问道。

“过来,汤米!”丹妮埃尔说完,伸开手臂,“只要你抱我一下,亲我一口,你就能整晚不睡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