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2/14页)
四人一人一把锹,是那种特别行动队用的多功能锹,可以折叠,很锋利。四人全都是健康、肌肉结实的男人,他们用力地挖,挖出来的土都堆到一边。那个坑越来越大,越来越深,开始有泛红的水渗进来。
“行了,挖得很漂亮。上来!”阿坚下令,接着跟他们解释道,“叫你们上来是要让你们先埋好你们同伙那三具尸体,否则谁肯动手埋他们,总不能让他们烂臭在林子里吧。”
那几个家伙请求去净手,抽根烟。阿坚同意了。
“坚哥,我看你是不想动手了,你干脆把他们放了,最好还给他们每人发一块糖,还捆他们干什么呀?”
“什么放不放的?”阿坚摆摆手,“我只是受不了这四个浑蛋,他们必须像狗一样地死去。”
那四个家伙到河边仔细地洗干净手脚,把军服上沾着的泥巴和血液也洗干净了。“长官,请您抽根烟。”最年轻的那个俘虏彬彬有礼地把苍蝇牌香烟双手递到阿坚面前说道。他长着一张圆脸,白白净净,说话带着甜甜的北方口音。
“给我抽?”阿坚拨开他的手,“你还是一会儿到地下请你的战友们抽吧。”
那个伪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耸了耸肩,恳求地看着阿坚,然后低声说:“长官,刚才那个说话很浑的家伙是我们的指挥官。对,就是那个中尉。”
“是吗?哦,这有什么关系,管他中尉还是中将,到地下就跟普通士兵平级了,就不再是你的什么指挥官了,担心什么?”
“求长官放了我。”这个伪军喃喃地说,“我没有强奸那几个女孩,也没有用刺刀往她们身上刺,一刀都没有,我甚至连碰都没碰她们。我发誓我没干,我可是一个有宗教信仰的人。”
“你用不着跟我说。退回原地!”
那个伪军在阿坚面前跪下,双颊滚下了泪水:“求您可怜可怜我吧,长官!我还这么年轻,我还有老母亲。我就快要结婚了,我们真的很相爱啊,长官,求求您了!”
他颤抖着从胸前的衣兜里摸出一张彩色照片,举起来,放到阿坚的手中。阿坚拿着照片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身穿黑色泳装的少女,烫着披肩鬈发,站在蓝色的大海边,她开心地笑着,一手拿着冰激凌,另一只手挥舞着。女孩身材匀称而美妙,真让人百看不厌。阿坚把照片上的雨滴抹掉,然后把它还给了那个伪军。
阿坚赞叹道:“很漂亮,照得不错。收好,可别打湿了。”
那个伪军喘息着,张大嘴巴,眼睛冒出光彩,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活下来,是不是?你让我活下来,是吧?上帝啊……”
“滚回坑边去!”阿坚吼道,“狗东西!点上烟,赶紧抽了,不然时间到了。你们几个也一样,动作快点!”
那个伪军坐到他们刚挖好的坑里,跟那三个人一道,躺在泥巴上,身体和四肢都交叠在一起。环绕着他们的是青色的香烟烟雾,那么浓,那么缓缓地在雨中飘散。四周是被小山包围得严严实实的盆地,夜色也渐渐从山坡上笼罩下来,河流则在沉闷地低吟。
“现在都听好了,”阿坚举起AK步枪,“给我排成一列!”
四张苍白的脸仰了起来,露出恐惧和紧张的神色。
“站起来,排成一列!”阿坚若无其事地重复了一遍,把大拇指摁在机枪保险上,“怎么样?”
“长官啊,让我们把烟抽完吧,长官!”刚才那个带北方口音的俘虏恳求道。
“站起来!”阿坚又吼了一次。
“就让他们抽完吧,坚哥!”一个侦察兵慌忙在阿坚耳边用干涩的声音说。
那四个即将被处决的人站了起来,彼此靠得很近,仿佛过于接近死亡反而让他们不再害怕。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僵硬,心里充满着某种仇恨,但全都紧咬牙关,默默地忍耐。阿坚觉得自己快疯了,但是一种冷酷无情的超强意志使他无比清醒。
“你们想死,老子满足你们。老子会把死神喊到你们每个人面前!你们会看着自己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尽。”他说道,又吼叫了一番,然后冷笑起来。
忽然,那个北方口音的俘虏开始哭号,他冲到阿坚面前跪下,脸贴着阿坚的脚,呜咽着、抽泣着、恳求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情愿第一个死?”阿坚用枪口指着那人的额头。
“老天爷啊,小的求求您,小的求求各位大爷,让小的活下去,做牛做马都行,让我活下去,大爷,求您了,大爷啊!”那家伙苦苦地乞求着,声声哀鸣似乎要刻进阿坚的脑海。
阿坚用枪托重重地在那家伙头上敲了一记,使他往后退了退。这一记使他恢复了神志,也止住了哭泣,原本跪在地上的他,慢慢站了起来。他警觉地看了阿坚一眼,接着环视其他人,手还在伤口上摸来摸去,前额上的那道口子开始不断地流血,一直滴到鼻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