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奥斯瓦德、鲁比和其他(第7/20页)
“我不记得《破烂拖把》了,”祖克曼说。佩普勒笑了笑,表示理解。哦,天哪,他看起来真的不像坏人。至于黑色墨镜,可能游客都喜欢这么打扮吧,为了扮成本地人。“吹首别的,随便吹。”佩普勒说。“哪个年代都可以。”
“我真的得走了。”
“内森,拜托你了,就考考我吧。让我向你证明我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证明我就是佩普勒本人!”
当时正在打仗,到处都是警笛声,他父亲当时任街道防空队队长,他在规定的六十秒钟之内就冲出了家。而在他们家的地下室里,亨利、内森还有他妈妈坐在桥牌桌边,正在就着烛光玩牌。这只是个防空演习,不是来真的,在美国从来都没什么真格的,不过十岁小孩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呢。那些炸弹很有可能错过纽瓦克机场直接打到他们家的房子上。不过很快警报就解除了,祖克曼医生戴着他的队长帽,吹着口哨就下到地下室来了,他还把手电筒的光打到孩子们眼睛上跟他们玩闹。空中没有战机在飞,也没炸弹爆炸,街角破败的索能菲尔德家也拉上了窗帘,他的两个儿子既没有作品出版,也没有碰过一个女孩,更别说离婚了。干吗不吹口哨呀?他把灯打开,依次吻了在场所有人,说了一句:“我也要玩。”
现在内森唱给佩普勒的那首歌,正是他父亲从地下室楼梯下来时哼的那首。他不是应该逃跑的吗?
他只唱出了三个音符。“一九四三年的《我会一直看着你》。这首歌一共二十四次荣登音乐排行榜,”佩普勒说,“其中有十次名列榜首。由弗兰克·西纳特拉和希尔德加德灌制。一九四三年的十五大金曲——准备好了吗,内森?”
哦,这话问对了。在真实中,是到时候了,安德烈说得一点都没错:以前,你离群索居是为了激发自己的想象力,现在你离群索居,是因为你激发起了读者的想象力。这能让你写出什么样的小说呀?西泽拉上流社会的日子不适合的话,再试试底层的生活?你的好奇心去哪了?过去那个乐天派的你又在哪里呢?你到底对谁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让你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跟个逃犯似的?你根本就不是什么道德楷模!从来都不是!你要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可就大错特错了!你逃出的,正是那个骗局——你现在置身在这无与伦比的“真实之中”。“开火吧,阿尔文。”说这话有点鲁莽,不过祖克曼其实并不在乎这个。喷薄而出的自我不要再闪避了。不要再用一时冲动当借口了。接受命运的给予吧!接受所激发的回响吧!欢迎书中的那些小精灵吧!什么名啊,利啊,和这个提供癫狂乐趣的天使啊,照单全收!
这位天使早已经火力全开了:
“《让我们带着祝福奔向自由》、《昨夜无眠》、《我会一直看着你》、《爱、爱、爱》、《我以前听过这首歌》、《美妙的夜晚》、《玛丽兹·豆茨》、《哦,多么美妙的清辰》。顺便说一下,是‘清辰’,而不是像大多数人想的那样是‘清晨’。休利特·林肯肯定第一个这么想。不过自然没人会给他指明,起码在做节目的时候不会。《大家都会说我们沐浴在爱河中》、《枪套》、《周日,周一或者永远》、《要么太年轻,要么太老成》、《堤可堤可》、《如歌般萦绕在耳边的你》、《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一共十五首。”说完这些,他整个人放松下来,身体弛垂了一点,八成想到休利特在节目上是怎么说的。
“阿尔文,你怎么能记住这么多?”
佩普勒扶了扶他的黑色墨镜(倒是没人把他眼睛捶青),黑眼珠一转一转的。“这就是《奇妙之处》(15),”他开玩笑地说。
祖克曼配合他。“这是多丽丝·戴的作品,一九——四六年出品。”
“唉,就差一点!”佩普勒高兴地叫起来。“很接近了,但正确答案是一九四八年。不好意思啦,内森。下次好运!由萨米·卡恩作词,朱利·斯泰恩作曲,作为电影《公海上的罗曼史》的插曲,由华纳兄弟电影公司出品发行。主要演员有杰克·卡森、唐·迪符尔,还有多丽丝·戴。”
这下可把祖克曼弄得连连大笑。“阿尔文,你可真有两下子。”
听祖克曼这么说,佩普勒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一大堆以“你”打头的歌曲。“《你真美妙》、《你看起来美极了》、《你是我的一切》、《你什么都不是,除非有人爱你》、《你让我心碎》、《和你在一起成了我的一种习惯》、《你是……》”
“这,这,这是卖弄嘛。哦,说真的,这简直太棒了。”祖克曼笑得都停不下来了,不过佩普勒好像并不在意。
“《你是一面雄伟的旧旗帜》、《(当离家近在咫尺)你比天涯海角更遥远》。你是想让我停下来,还是继续?”佩普勒问道,脸上晶莹的汗珠一闪一闪,兴奋地跟个摄入肾上腺素的瘾君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