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时代 3 在爱与巧克力年代 10 我回到了恰帕斯,在明天农场过圣诞节;在可可园中被求婚,是我今生第二倒霉的事(第23/24页)

这场协议对友治来说是有意义的,但整个安排到最后演变得如此复杂。我看不到未来能有什么理由,可以让我再跟任何人缔结婚姻。如果是为了爱结婚,那也总有不爱了的那一天(参照我父母和温的父母)。如果是为了生意联姻,整个关系却并不止步于生意。再说,我工作得很努力,经历艰难的抉择才创造出一番事业。我并不想要接手任何人的历史,不想承受他们犯过的错,也不想把自己的过去或者错误加诸在别人身上。再说,我上哪儿找到一个不会任意评判我的人在一起?谁能真正理解我所必须做的这一切?夜正浓,我于异国他乡,独坐在硬邦邦的石凳上想:我究竟能为了什么再结婚?

所以,我打定主意单身下去,也许时不时地可以找个情人。(我身体里那个天主教教会学校的学生不禁被这个念头吓到了,我对她说,咱们已经被教会学校开除了,所以就别啰唆了。)西奥实际上就当过我的情人,瞧瞧那下场是多么漂亮。但肯定比总是单身强。我会用丰富多彩的兴趣爱好,填充业余生活的空隙。我会像伊莫金那样,好好读书。我会去烹饪学校,我可以学跳舞,为孤儿做志愿服务,更尽职尽责地当好菲利克斯的教母。我还可以写本自传。

(注意:即便时隔多年,我仍然很难承认,跟大野友治结婚,除了对于黑屋夜总会的好处之外,可能已经渐渐演化为我一生中所犯的最严重的错误了。任何读过我这本自传的人都知道,我曾经犯了很多错。那个夜晚,我并没有准备好承认错误的根源出在我身上,而不是婚姻制度本身。)

正想着这些时,我觉得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我的后背,正撞在左肩膀的肩胛骨下方。感觉不太对,却不是很明显。这东西感觉钝钝的,撞击度中等,没什么伤害性。就像是被软式棒球或是柚子打中。但当我往下看的时候,我的胸口被闪着银光的刀刃穿透了。忽然,刀锋往回一抽,我开始流血。并不是特别疼,那只不过是肾上腺素作祟。我想从和服底下抽出弯刀,但衣服实在是太多层层叠叠,我抽刀的动作并不够快。我扭过脖子去看还有什么凶险招数需要招架,那刀刃又一次刺中我——这一次是下背部。我试着站起来,但右脚一个趔趄,我摔倒了,脸颊和脖子都狠狠撞在石凳上。索菲娅·比特俯身看着我,握着一把剑。她眼睛的神色分明写着,她誓要把我杀死才罢手。

她是怎么闯入这片宅邸的?还有没有同党?我甚至没有片刻工夫可以思索。我想活下去。我需要时间去拿到弯刀,所以决定和她说话:“为什么?”我的声音勉勉强强比耳语大一些——倒在石凳上的时候,我弄伤了喉咙,“我做了什么,要你下这种狠手?”

“你知道你做过什么。我情愿毒死你,但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其他方法。我只能选择这种方法来了结。”她把剑抽回去,高举向天空。

“等一下,”我以最大的音量向她耳语,“你杀我之前要知道……友治有话要告诉你。”这于我来说是绝望、可悲的一搏,我甚至不确定会不会奏效。

她翻了翻眼珠,把武器放低了。“说。”她说。

“友治告诉我——”

“大点声。”她说。

“我大声不了。我嗓子受伤了。请你离我近一点。”

她蹲伏下来,这样眼睛就可以平视我了。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到我的脸颊上。气味有些苦,好像她一直在喝咖啡似的。我想起爸爸在灶台上帮妈妈煮咖啡的情景。噢,爸爸,也许再见到您会很美好。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

“说啊,”她重复道,“友治说了什么?”

“友治说……他曾经是多么英俊啊,不是吗?”

索菲娅一巴掌扇在我脸上,但我几乎没感觉到疼:“少废话!”

“友治说,鱼不后悔,因为……”

“你说的话都不成句了。”

我快要昏过去的时候,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擦得我大腿痒痒。不是别的,正是我放到了刀鞘中的孔雀翎——温的孔雀翎。拿弯刀,我想。弯刀的设计是为了砍,而不是刺。虽然我的伤势让我远远处于下风。但我知道,这是仅有的生还机会。

我的手指握上刀柄。我把胳膊举得尽可能的高,猛力向前推出去,但愿是向着她的心脏刺去。我抽回弯刀,她落入了锦鲤塘。奇怪的是,我竟然对扰乱鱼群感到一阵内疚。

索菲娅·比特又一次留给了我一个有用的经验。什么经验呢?如果要杀人,仅仅弄伤对方是不够的。

我想喊一雄,但出不了声。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急速失血,如果不马上得到救治,我会死的。

我试着站起来,但是没成功。我的左腿好像死了一样。我没有时间感受恐惧。我两手撑地,拖着身体在石径上爬。可能这里距离屋舍有一千英尺,我知道自己身后肯定一路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