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勒的维纳斯(第11/11页)
那个西班牙人被传来了。他十分镇定,为自己辩护也非常冷静,脑子转得很快。他并不否认我听见他那句威胁的话,但解释说没有别的意思,只想表明休息好之后,第二天再打一场网球赢回来。我记得他还补充这样一段话:
“阿拉贡人受到侮辱,要马上报仇,绝不会等到第二天。我若是认为阿尔封斯先生有意侮辱,当场就会照他肚子捅上一刀了。”
他的鞋也拿去比较花园里的脚印,但是他的鞋要大得多。
最后,旅店老板也证明,这名住客整夜都在给他一头生病的骡子按摩和喂药。
此外,这个阿拉贡人名声不错,在当地颇有知名度,每年都来做生意。因此,检察官向他道歉,把他放了。
我忘了一名仆人的证词。出事之前,这名仆人是最后一个见到阿尔封斯的人。少爷准备上楼进洞房的时候,叫来这名仆人,神色不安地问他是否知道我在哪里。仆人回答说根本没有见过我。于是,阿尔封斯先生叹了口气,沉默了足足有一分多钟,然后才说道:“哼!他也非得见鬼去不可!”
我还问了这仆人,阿尔封斯先生同他说话时,手上有没有戴那只钻戒。仆人颇为犹豫,半晌才回答说,他觉得没有戴,而且,他也根本没留意。
“如果他手上戴着钻戒,”他定了定神儿,又补充一句,“那我肯定就注意到了,因为,我以为他已经送给了阿尔封斯夫人。”
我盘问这名仆人时,心里又感到带几分迷信的恐惧。而阿尔封斯夫人的证词,早已使全楼充满了这种恐惧气氛。检察官微笑着瞥我一眼,我就不好再刨根问底了。
阿尔封斯先生的葬礼之后几小时,我就准备离开伊勒城。德·佩尔奥拉德先生的马车要送我到佩皮尼昂。可怜的老人不顾虚弱的身体,非要把我送到花园门口。我们默默无言,穿过花园,他扶着我的手臂,非常吃力地拖着脚步。分手的时候,我最后又望了一眼维纳斯。我完全可以料想到,维纳斯已经引起这家一部分人的恐惧和仇恨了,接待我的主人虽然绝无同感,也肯定要处理掉时时令他想起这件惨祸的东西。我想劝他将维纳斯送进博物馆,意欲启齿,正犹豫间,德·佩尔奥拉德先生却机械地扭过头去,瞧瞧我所注视的方向,一见雕像便老泪横流。我再也不敢讲一句话,拥抱了他就登上马车。
我离开之后,没有听说有什么新情况澄清这场神秘的灾难。德·佩尔奥拉德先生在儿子死后数月也与世长辞了。他通过遗嘱将他的手稿留给我,也许有朝一日我会拿出去发表。不过在手稿中,我没有找到论述维纳斯雕像上的铭文的那篇文章。
附记:
我的朋友德·P先生从佩皮尼昂写信来,告诉我那尊雕像已不复存在。丈夫死后,德·佩尔奥拉德夫人头一个举措,就是将铜像化了,铸了一口钟,于是,维纳斯就以这种新的面貌,为伊勒的教堂效劳。然而,德·P先生又补充说,厄运似乎一直追逐这个青铜物的拥有者:自从这口钟在伊勒敲响以来,当地的葡萄已经冻坏过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