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第35/50页)

当我的观察一转向这个方向,我原先觉得这些女人身上的那么多让人难以忍受的缺点,立刻就变成了优点。所有的外国人全都众口一词地说,除了讲究时尚之外,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的女子像这里的女人这么明智豁达。她们说话一般都那么通情达理,而且在你遇上难处时又那么热心的帮助。除了卖弄风情、打情骂俏而外,我们能从西班牙女人、意大利女人、德国女人那儿学到点什么呢?什么也学不到。朱丽,你是知道的,我们瑞士女人一般来说也是这个德行。但是,如果有谁胆敢有失风度,胆敢招惹法国女人——说实在的,她们是不愿意有人招惹她们的——那就算他倒了大霉了,他立刻就会发现自己像是在与一个男人争吵,她们得理不饶人,而且说得头头是道。至于她们的优秀秉性,我就不提她们对待朋友的那份热心肠了,因为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出于强烈的自尊心,而这种自尊心是各个国家的女人都具有的。尽管她们通常只爱自己,但是,一种长期的友情,当她们为获得它而付出一定的心血时,就会在她们心中幻化成热烈的情感来,那些能够与人保持十年情谊的女人,一般来说,终生都会保持这种友谊的,她们喜欢老友旧交,至少比对她们的情夫更真挚更温情。

人们对这里的女人,似乎有一种比较一致的不好的看法,说她们什么都敢干,因此干的坏事就比好事还要多。但是,为她们辩解的人则说,她们之所以干坏事,那全是受到男人的唆使,而她们干好事却是出于自己的本意。这与我在前面所说的并不矛盾,我说的是男女私通并非真心相爱,因为法国式的殷勤献媚给了女人一种宽泛的权力,这种权力无须任何温情便可运用。一切都取决于女人:不由她们做主,或不是为她们,你什么事都干不成;奥林匹斯山[70]和巴那斯山[71],荣誉与财富,都同样地在以她们的意志为转移。一本书是否有价值,一位作者是否有地位,全都得看女人们喜欢不喜欢;高深的学术著作以及优美的文学作品也完全由她们来裁定。诗歌、小说、历史著作、哲学书籍,甚至政治书籍,全都得合乎她们的胃口。从所有这些书籍的文笔风格来看,一下子就能看出它们全是为取悦漂亮的女人们而写的,最近竟有人把《圣经》也给改编成了风流韵史。在所有的事情上,她们为了得到自己所要求的,甚至对她们的丈夫也要行使一种天然而成的权威,倒不是因为他们是自己的丈夫,而是因为他们是男人,而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可以拒绝任何一个女人的要求的,哪怕这个女人是自己的妻子。

然而,这种权威并不代表对女人的爱或尊重,而仅仅是出于礼貌和社交惯例,再说,法国人对女人的殷勤讨好,主要是对女人的一种轻蔑,并不是为了效劳。这种轻蔑还是女人自找的,因为与她们相处久了,就能了解清楚她们。但凡对她们很尊重的人,在她们的眼里,都是个乳臭未干的新手,都是一个游侠骑士,都是一个只是从小说中了解女人的男人。她们极其客观公正地评价自己说,尊敬她们的男人就是不值得她们喜欢的男人;而情场高手的首要本领就是要摆大谱儿,傲慢无礼。

不管怎么说,尽管她们以做坏事为荣,但她们不知不觉地仍旧是好人,因此,她们善良的心地对她们就特别有用。在任何一个国家,富商巨贾总是令人憎恶、缺乏善心的,而巴黎因为是欧洲最伟大的人民的商业中心,做生意的人也就成了男人中最心狠手辣之人。因此,人们求助的只是女人。她们是不幸者的救星;她们倾心听取他们的哀诉;她们边听边安慰他们,并为他们提供帮助。在她们过着的无聊生活中,在她们寻欢作乐之余,她们会抽出一些时间来做她们的善良天性驱使她们去做的事。如果有这么几个女人在帮助别人时干了什么缺德的事,那么成百上千的其他女人便会天天慷慨解囊,周济穷人,并运用自己的影响去援助被迫害的人。不错,在帮忙时她们往往考虑不周,有时候为了帮助她们认识的不幸者,而毫无顾忌地损害了她们并不认识的另一个受害者。可是,在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怎么能认识所有的人呢?心地善良与真正的道德是迥然不同的,心地善良的最高目标并不在于做多少好事,而在于不做任何坏事,因此,对这样的人怎么能做更多的要求呢?除此而外,可以肯定的是,她们是一心向善的,她们确实做了不少的好事,而且是诚心诚意地去做的。人们在巴黎所看到的尚保留着的些许人道主义是她们所保留的,没有她们的话,我们将会看到,贪得无厌的男人们会像豺狼似的互相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