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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拉克斯弯下腰,把腿伸进裤子里,然后挺直身子,把裤子拉到大腿上。他宽阔的后背和臭气熏天的屁股都覆盖着一层体毛;他穿着短袜的脚黑乎乎的,像个猿人。布朗利不耐烦地看着。他已经把强奸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他思索的是其他事情。麦肯德里克会为他的所作所为而遭受绞刑,就是这样了。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条船弄沉才是个棘手的事情。只有让船缓慢地下沉才能保全所有货物,但也不可以慢到让人有机会对船进行修复。现在没有办法预先确定冰情,也无法确定坎贝尔开着黑斯廷斯号离他多远。这段日子以来,保险公司对各种花招高度警惕。如果他们感觉到什么阴谋诡计,他们就会在港口搞突然调查,要求给他们提供各种有用的信息。如果稍微有什么做得不好,他就不能在布里德灵顿海岸边散步,享受他的退休生活,而是在赫尔监狱终结他的后半生了。
“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他问达拉克斯,“你又把自己割伤了吗?如果你对萨姆纳态度好些,我保证他能给你一些药膏。”
“这算不上什么伤,”达拉克斯说,“不过是鱼叉擦伤的而已。”
布朗利说:“在我看来可不仅仅是小伤。”
达拉克斯摇摇头,从桌子上拿起短大衣。
萨姆纳说:“让我看看。”
达拉克斯再次说道:“这算不上伤。”
“那可是你的右臂,从我这里都能看出那里肿了,还化脓流水了。”布朗利说,“如果你用不了鱼叉,或者划不动桨了,对我来说你可就一点儿用都没有了。现在快让医生看看。”
达拉克斯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了手臂。
伤口在前臂较为靠近肘部的地方,一半都被体毛和刺青掩盖着。虽然伤口比较狭窄,但是却很深,周围一圈都肿得老高。当萨姆纳碰到他的皮肤时,他感到皮肤很僵硬,并且发烫。一圈绿脓围绕着结痂的伤口。而结痂也很黏,带着血。
“这个伤口需要切开清脓,然后用药。”萨姆纳说,“你怎么不早点来找我?”
达拉克斯说:“我不想麻烦你。”
萨姆纳回到自己的船舱,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柳叶刀。他事先已经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他把一块麻布放在他的伤口上压住,然后用柳叶刀划出一个切口。粉绿相间的脓血混合物喷溅而出,都被麻布吸收了。萨姆纳压得更紧了一些,从伤口处又渗出了一些污秽的体液。达拉克斯一动不动地站着,沉默着。红色而肿胀的皮肤变平坦了,但是还鼓出一个奇怪的方形肿块。
“这里好像有什么异物,看这儿!”
布朗利走近医生,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往下看。
“也许是木头碎屑,”他说,“也可能是一小片骨骼。”
萨姆纳问:“你说你这伤口,是鱼叉弄的?”
达拉克斯说:“是的。”
萨姆纳用指尖压住小小的肿包。很快,血液裹住的一个白色物体从伤口里滑了出来。
“那是什么玩意儿?”布朗利问。
萨姆纳用已经被弄脏的麻布把那东西拿了起来,摩擦了几下。他只看了一眼就立刻明白了一切。他迅速看了一眼达拉克斯,然后把那东西给布朗利看。那是一个孩子的牙齿,颜色灰白,像谷粒一样,连根折断。
达拉克斯捂着胳膊,他看见了萨姆纳手上的牙齿,然后又看了看布朗利。
他说:“那不是我的东西。”
“刚才这个就在你的胳膊里。”
“不是我的。”
“这是证据。”萨姆纳说,“这就够了。这个证据足以送你上绞刑架了。”
“他们不会绞死我的,”达拉克斯说,“在我被绞死之前,我会看着你们俩先下地狱。”
布朗利走到舱门那里,打开门,喊着大副的名字。三个男人警惕地互相看着。
达拉克斯只穿了一半的衣服,他的胸膛裸露着,衬衫和短大衣就挂在他的左手上。
“我也不会被铐住的,”他说,“绝不会被你们这样的两个人困住。”
布朗利再次喊卡文迪什。达拉克斯环视四周寻找可以使用的武器。他看到右手边的桌子上有个黄铜六分仪,他旁边有一堵墙,墙上的松木搁物架上放着一个望远镜和一根沉甸甸的镶有乌木圆柄的短鲸骨手仗。他没有轻举妄动,依然冷静地等待着好时机。
他们听到卡文迪什从甲板走过来时发出的脚步声和嘴里的咒骂声。当他走进来的时候,其他人朝他看过去。这时达拉克斯拿起鲸骨手杖,朝着布朗利的左眼框上方打了下去,打裂了他的头骨。他收回拐杖打算再来一击,但是卡文迪什抓住了他的手臂。两个男人扭打在一起。达拉克斯手中的鲸骨手杖掉落,卡文迪什拿到了它。此时,鱼叉手揪住他的头发,用膝盖猛击他的脸。卡文迪什滚到旧地毯的一边去了,呻吟着,鲜血直流。萨姆纳看着这一切,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他一只手上拿着柳叶刀,另一只手上是那死去孩子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