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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蒂觉得很难正视她投来的目光,那超然的审视中夹杂着稍显讽刺的仁慈。

“我从早到晚都无所事事。”凯蒂说,“我觉得这里有这么多事情要做,一想到自己闲着就坐立不安。我不想惹人讨厌,也知道我既无权强求您的好意,也不该占用您的时间,但我说的都是真话,若是您能让我给你们帮点儿忙,就是对我施恩行善了。”

“你看上去也不太结实,前天你赏光来这儿看我们的时候,我发现你脸色很苍白,圣约瑟修女以为你有孩子了。”

“没有,没有。”凯蒂叫道,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院长嬷嬷清脆地笑了几声。“这没什么好害羞的,我亲爱的孩子,这种推测也并非没有可能。你们结婚多久了?”

“显得苍白是因为我天生就这样,但身体很结实,而且我向您保证我什么活都不怕。”

现在院长完全控制住自己,她无意中表现出惯有的权威仪态,细细审视着凯蒂。凯蒂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

“你能说中国话吗?”

“恐怕说不了。”凯蒂回答说。

“哦,这太遗憾了。我本来打算让你去照顾那些大一点儿的女孩子,现在可难办了,我担心她们会——怎么说来着?失控?”她用试探的口吻作出结论。

“我不能去帮着修女们做护理吗?我一点儿也不害怕霍乱,可以去护理女孩子或者士兵。”

院长嬷嬷现在不笑了,带着沉思的神情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霍乱是怎么回事,它非常可怕。医疗室的工作都是士兵们做的,我们只派一个修女在那儿监督。至于那些女孩子……不,不,我相信你丈夫不会愿意的。那种景象实在是太凄惨、太可怕了。”

“我会慢慢习惯的。”

“不,我不可能让你干这个。这是我们的分内事,我们有特权做这种工作,不需要你去。”

“您让我感到自己毫无用处、不可救药,很难相信这里竟然没有任何我能做的工作。”

“跟你丈夫说过这个愿望吗?”

“是的。”

院长嬷嬷看着她,仿佛在探究她内心深处的秘密。但看到凯蒂那焦虑和恳求的样子,便又露出笑意。

“想必你是新教徒吧?”她问。

“是的。”

“不要紧。沃森医生,就是那位死去的传教士,他就是位新教徒,这没什么关系。他待我们简直太好了,我们对他怀有深深的感激之情。”

这时,一丝微笑在凯蒂的脸上闪过,但她没说话。院长嬷嬷像在思索着什么,站起身来。

“你真是太好了,我想我能找到点儿事情让你做。圣弗朗西斯修女现在离开了我们,我们真的应付不过来这些工作,你准备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A la bonne heure(太好了),我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我向您保证我会竭尽全力。我很感激您给我这个机会。”

院长嬷嬷打开会客室的门,正要出去的时候又犹豫了一下。她再次将锐利、机敏的目光久久落在凯蒂身上,随后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胳膊上。

“你知道,我亲爱的孩子,无论在工作还是娱乐中,也无论在尘世还是修道院,一个人都无法找到安宁,安宁只存在于人的灵魂中。”

凯蒂愣了一下,但院长嬷嬷已经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