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乡中的加布里埃拉(第3/4页)
身穿黑色礼服的普林西佩弹着钢琴伴奏,阿娜贝拉在大厅中间跳来跳去,对每张酒桌的人都报以微笑,表演得十分成功。里贝里尼奥上校站起身来使劲鼓掌,要她再跳一次。灯光又亮了起来,阿娜贝拉穿着肉色的紧身舞蹈服,对观众的掌声频频点头表示谢意。
“真差劲……我们还以为看见的真是她的肉体,原来是肉色的舞蹈服……”尼奥加洛大为不满地议论道。
阿娜贝拉在掌声中退了场。几分钟以后,她又转回来表演第二个更加使人兴奋的节目。正像蒙迪尼奥讲过的那样,遮在她身上的彩色纱巾一条条地脱落下来,转眼之间最后一条也掉在了地上。这时候,灯光重新亮了起来,人们可以看清楚阿娜贝拉的身体几乎是一丝不挂,苗条而匀称,下身只围着一块小小的遮羞布,上身是一块红布条遮住了两个不大的乳房。全场齐声喝彩,要求再来一次。阿娜贝拉在桌子之间轻盈地跑动着。里贝里尼奥上校吩咐跑堂上香槟酒。
“这看起来才过瘾……”连尼奥加洛也感到兴致勃勃。
阿娜贝拉和普林西佩朝蒙迪尼奥坐着的那张桌子走去。“所有的酒钱统统都包在我身上。”里贝里尼奥说道。乐队重新开始演奏,埃泽基埃尔律师拖着里佐莱塔跌跌撞撞地倒在椅子上。纳西布决定回家去。托尼科·巴斯托斯的一双眼睛盯着阿娜贝拉,也凑到蒙迪尼奥的桌子旁边来了。尼奥加洛已经走了。阿娜贝拉笑着举起盛着香槟酒的酒杯:
“为诸位的身体健康,为伊列乌斯的进步,干杯!”
大家热烈地鼓掌,附近桌子边的人都投以羡慕的目光。很多人回到另一个房间赌博去了。纳西布迈步走下了台阶。
纳西布穿过静悄悄的街道,看到马乌里西奥律师家的窗缝里还露着灯光。回想起这位律师白天在酒店里讲的那番愤慨激烈的话,纳西布想,律师大概正在研究热苏伊诺的案情,准备为上校辩护的材料。突然,一个女人的笑声从窗缝里传了出来,在大街上消失了。人们都说,这位跟老婆分居多年的律师每天要从乌尼昂山弄个混血姑娘到家里来。纳西布难以想象,天这么晚了,也许完全是出于职业上的利益,律师需要找一个缺牙短齿、模样吓人的姑娘躺在自己的身边,和西妮娅济娜一样,脚上也只穿着一双黑色的布袜子。
“世界上真是无奇不有……”纳西布又听到了那个牙齿残缺不全的姑娘哧哧的笑声。
忙碌了一整天后,纳西布感到筋疲力尽。他终于弄清了蒙迪尼奥东奔西走、与上尉和博士一起窃窃私语以及跟克洛维斯秘密会见的原因,这一切都跟港湾口的事有关。纳西布偶尔听到了他们讲的一些只言片语,从这些只言片语中,纳西布得知工程师以及挖泥船和拖船就要到伊列乌斯来了。不管谁对此感到不痛快,外国大轮船也一定会驶进港口,到那时,可可就能直接出口了。谁会感到不痛快呢?这难道不是在公开地和拉米罗·巴斯托斯上校较量吗?上尉一直希望能成为当地政治上的第一把手,可他不是庄园主,没有钱来办这件事,这就是他为什么和蒙迪尼奥·法尔康特别要好的原因。不久一定会有好戏看的。拉米罗上校虽然上了年纪,可他不会甩手不管,他不是那种不经过较量就轻易举手投降的人。纳西布不想卷入这件事,他和两方面的人都是朋友,他既是蒙迪尼奥的朋友,也是拉米罗上校的朋友,既是上尉的朋友,也是托尼科·巴斯托斯的朋友。一个酒店老板不能卷入到政治斗争中去,这只会给他带来坏处,甚至比和有夫之妇私通还要危险。
西妮娅济娜和奥斯蒙多都看不到拖船和挖泥船在港湾口挖泥的情景了,看不到蒙迪尼奥常讲的伊列乌斯将会如何进步的日子了。世界就是这样,总是会有喜有悲。
纳西布绕过教堂,开始慢慢爬坡了。托尼科·巴斯托斯真跟西妮娅济娜睡过觉还是在吹牛唬人呢?尼奥加洛总说,托尼科这个家伙骗人是从不脸红的。一般说来,托尼科并不跟有夫之妇乱搞,可对小老婆就不一样了,他从来没有尊重过她们的主人。这个家伙运气好,而且又长得仪表堂堂,头发是银灰色的,讲起话来就跟小溪流水一样。纳西布多么希望他也能像托尼科一样,所有的女人都贪婪地望着他,为了他而争风吃醋,爱她的纳西布都爱得发了疯,就像尼科德莫斯上校的小老婆莉迪娅爱托尼科那样。莉迪娅总托人捎信给托尼科,或是在大街上转来转去,希望能见上托尼科一面。托尼科却对莉迪娅的一片痴情感到厌倦,根本不理睬她,使莉迪娅十分伤心。为了让托尼科看她一眼,跟她讲上一句话,莉迪娅简直不顾一切,甘愿冒任何风险。托尼科对谁的小老婆都敢下手,只有对格洛莉娅是个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这其中的奥妙。但是,纳西布从来没有听说过托尼科和有夫之妇睡过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