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43. 国家(第5/6页)

雷菲克把穆赫塔尔先生和拉斐特先生介绍给了齐亚。

齐亚重又问道:“你觉得东部如何?你去戴尔希姆了吗?那里现在怎么样?很太平吧?我们的军队镇压了那里的叛乱。”

雷菲克说:“我没去戴尔希姆!”

齐亚说:“亲爱的,我也没去!但那里现在太平了。我们消灭了那里的叛匪。改革也深入到那里了。现在他们的腰直不起来了,因为改革的铁拳在那里。”他看着穆赫塔尔先生说:“不是吗,先生?”

穆赫塔尔先生说:“是啊,是啊!”

齐亚说:“我们的军队、改革和国家的力量把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他的脸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云,“没有军队就没有改革。军队任何时候都会得到应得的权力的……最后总会得到应得的权力的!社会各界也必须要支持改革。商人们也是。”脸上的阴云在他的眼睛下面、嘴巴边上变得越来越浓了。“如果他们不想的话,军队知道如何用武力从他们那里得到应得的权力。任何人都没有特权,商人也不例外。尼甘女士还好吗?”

雷菲克根据家里的来信告诉他,家里人都很好。

齐亚说:“你父亲去世我很伤心。但不要忘了,生活中有比生意更重要的东西。看,你也明白了这点,你去了东部。你不会是为了生意去那里的吧?”他边说,边和从身边走过的一个军人打招呼。

“不是,我只是去看看。”雷菲克感到羞愧难当。

“好啊,也就是说,你是去看改革是如何深入到那片土地的。现在你会看到我们的军队。这个军队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如果没有这股力量,没有这个铁拳的话,就不可能有改革,也不可能有进步,不是吗?”说到这里,他那刚才打招呼的手握成了一个拳头。

穆赫塔尔先生说:“很巧,上午我们谈论了同样的问题。”

齐亚高兴地嚷道:“当然,当然!军队是根本。军队监督改革。它是公正和秩序的一个守护者。同时,它也知道如何得到应得的权力。不是吗?总有一天它会得到自己的权力的。”最后这几个字,他是用一种充满野心的表情说出来的。然后他说:“啊,他来了!”说完,他匆忙握了握雷菲克的手,瞬间消失在了人群里。

穆赫塔尔先生问:“他是谁?看起来像个改革家,一个有信仰的军人。不管怎么样,他是个为了民族解放战斗过、得过勋章的人,不像我们那个懒散的邻居……你要知道,看见这样的人我会觉得很舒心。现在,我对国家的未来一点也不感到担忧了。对了,刚才他们说……伊斯坦布尔病人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大概是他到了。”

大厅的中央像是落下了一个火球,人群一下散开,然后又慢慢集中到了通向贵宾席看台的楼梯口。人群中一阵骚动,一个茶杯落到地上摔碎了。雷菲克仿佛在人群中看见了杰拉尔•巴亚尔总理的脸颊,还有他的眼镜框,但这时有人踩到了他的脚。

一个年老的议员说:“唉,我没跟你们说事先占个位子吗?”他向穆赫塔尔先生问了好,然后继续数落起妻子和女儿。

这时,站在贵宾席门口的一个工作人员喊道:“请从另外一扇门走,这里已经满了,请走另外一扇门!”

他们随着人群朝另外一扇门跑去,人挤人地走上了楼梯。穆赫塔尔先生拉着女儿的手,纳兹勒拉着奥马尔的手。突然雷菲克看见了看台。满眼望去,整个贵宾席里都是燕尾服、礼帽、勋章和军装,女人们穿着色彩斑斓的衣裙,戴着各式小帽,挂在各处的国旗在风中飘舞着,所有的一切都在一片嘈杂声中、在好奇和期待中颤抖着。

穆赫塔尔先生左右张望寻找座位时,又和几个人打了招呼,他好几次摘下了帽子。然后他选好了一个角落,开始穿行在已经落座的人群中往那里走去。他还不时转身看看身后的女儿和客人们是否跟上了,然后依然不断地和认识的人打着招呼。

正在这时,贵宾席上又有了一阵骚动,所有人的头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大家为了看得更清楚一点都纷纷站了起来。四周响起了一片热烈的掌声。雷菲克在人群中又看见了杰拉尔•巴亚尔。他拿着帽子在向人群慢慢地挥舞着,帽子挥向哪个方向,那个方向就会传来一阵热烈的掌声。

然后,他们和所有人一起坐下,但不久又为了唱《独立进行曲》[7]重新站了起来。唱国歌时,雷菲克想自己还是兴奋不起来。然后他想到上高中时自己也是不能和大家一起唱国歌的。他又想到了鲁道夫,他想:“智慧的光芒降临到了我的内心,所以我与众不同!”但这不是不能唱《独立进行曲》的原因。他想:“我为什么不能唱!因为我可以听见自己的声音,而这声音听起来很奇怪。”他想到了鲁道夫,想到了荷尔德林的那些关于东方的观点,他又联想到了和穆赫塔尔先生的争论。他想:“我要对他说……”他听见从对面看台上传来的歌声,他发现他们这里的歌声和对面传来的歌声之间有两秒的先后,他想现在这个大合唱有点像音乐课上学的两重轮唱。然后他又想了一些自己觉得荒唐的事情,等国歌唱完他和大家一起坐下,开始听杰拉尔•巴亚尔念阿塔图尔克的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