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牛河 搜集确凿的证据(第5/6页)
“青豆同学我也记得清清楚楚。”女教师答道。然而那声音却与谈论天吾时不同,感觉不到喜悦。声调一下子降低了大约两度。
“这个姓很少见呢。”牛河说。
“嗯,这个姓相当少见。不过我清楚地记得她,并不只是因为她的姓。”
短暂的沉默。
“听说她们一家是‘证人会’的虔诚信徒。”牛河试探道。
“这话能不能请您就在这儿听听,不外传?”女教师问道。
“请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外传。”
她点点头。“市川市有一个很大的‘证人会’支部。所以我教过好几个‘证人会’的孩子。从教师的角度来看,他们分别有微妙的问题,每次都得特别注意。不过,像青豆同学的父母那样虔诚热心的信徒极其少见。”
“这么说,他们是绝不妥协的人?”
女教师似乎要唤起记忆,轻轻地咬了咬嘴唇。“对。他们对待原则非常严谨,还要求孩子们也同样严谨。为了这个原因,青豆同学在班级里不得不被孤立了。”
“这么说,青豆小姐在某种意义上是特殊的存在?”
“是特殊的存在。”教师承认道,“当然,责任不在孩子身上。假如要追究责任,那应该是支配人心的不宽容。”
女教师谈起了青豆。其他孩子大多无视青豆的存在,尽量把她当作不存在的人。她是另类,是宣扬古怪的原则、给大家带来麻烦的人。这是班里一致的看法。为此,青豆尽量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稀薄,以保护自己。
“我也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孩子们的团结超乎想象,而青豆同学也几乎把自己变成了幽灵一样的存在。如果是现在,可以委托专门的心理辅导员。可当时没有这种制度。我又太年轻,单是把一个班级照顾好就已经竭尽全力。也许我这么说听上去只是辩解。”
她的意思,牛河也能理解。小学教师的工作很繁重。孩子之间发生的事,在某种程度上只能听任孩子们自己解决。
“信仰的虔诚与不宽容,往往互为表里。这是我们力所不及的事。”牛河说。
“您说得对。”她答道,“不过,在不同的层面上,肯定还有我力所能及的地方。我好几次打算找青豆同学谈谈,可她几乎一句话也不说。她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一旦决定就会坚持到底。头脑非常聪明,理解力超群,学习积极性也高。但是她严格地管束与抑制自己,不让这些表现出来。不引人注目恐怕是她保护自己的唯一手段。如果把她放进普通的环境,大概也会成为出类拔萃的好学生。现在想起来,我仍然觉得非常遗憾。”
“您和她的父母谈过话吗?”
女教师点点头。“谈过好几次。她父母常常到学校抗议,声称宗教信仰受到了迫害。当时我请求他们协助,能不能将原则稍稍改变那么一点,好让青豆同学能略微融入班级?可是没有用处。对她父母来说,严格遵奉信仰的原则比什么都重要。对于他们来说,幸福就是能进入天堂乐园,而现世的生活不过是虚幻的假象。其实,这只是成人世界的诡辩,对正处于发育期的孩子来说,在班级里受到无视遭到排斥是多么痛苦,这会给心灵留下多么致命的创伤!遗憾的是我没能获得他们的理解。”
牛河告诉她,青豆在大学和公司里都是垒球部的核心选手,曾大显身手,如今是高级体育俱乐部出色的教练。准确地说是到不久前为止她曾大显身手,但不必如此严谨。
“那太好了。”老师说。她的面颊泛出淡淡的红色。“顺利地长大成人,生活自立,身体健康。听到这些,我也安心了。”
“不过,我想冒昧地请教一件事。”牛河浮出纯真的笑容,问道,“念小学时,川奈先生和青豆小姐在个人关系上,有没有可能比较密切?”
女教师交缠着两手的手指,思考片刻。“也许有这种可能。不过我没有当场看到过,也没听说这样的流言。只有一件事我敢肯定,很难想象那个班里有哪个孩子会和青豆关系密切,不管是谁。天吾君说不定向青豆同学伸出了援助之手,因为他是个心地善良责任感很强的孩子。但就算有过这种情况,青豆同学怕也不会轻易敞开心扉。就像紧贴在岩石上的牡蛎不会轻易张开壳一样。”
女教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补充道:“我实在遗憾只能这么说。但当时的我束手无策。刚才和您说过,那时我没有经验,又能力不足。”
“您的意思是说,假如川奈先生和青豆小姐关系亲密,一定会在班里引起很大反响,不会传不到您的耳朵里,是吗?”
女教师点点头。“不论哪一方,都存在不宽容。”
牛河道谢:“能亲聆教言,获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