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第7/8页)
因为与军队的这场比赛我能上场的话,我们至少两次持球触地得分,使比分非常接近,并且我将顺带击败他们最好的带球进攻队员、来自洛厄尔的阿特·贾纳,就像我十三岁时对付哈尔马洛那样,快狠准。如果你都不能上场比赛,那么你还打什么球?
哥伦比亚校队的边锋们在一百一十八街和百老汇交界处的西区酒吧外面放肆撒尿,就当着我未来的娇妻埃德娜(“约翰妮”):帕尔默的面,埃德娜还认为这挺逗人,而此时我在收拾我的行李,装好我的收音机,回洛厄尔老家,等待海军召唤我。一九四二年十二月。(她与另一个海员有一段风流韵事,那个海员为了节省五分钱,把她猛地从地铁闸机验票口推了过去。)此时,查德·斯通是队长,似乎有点惋惜地看着我。我讨厌撒克里·卡尔,争球时他用他石头般的头撞我。他们这帮人狗屎一堆,不让别人显露才干。在关键时刻。银色指甲和锯末。
一三
不过,我忘记了一件事情:当陆·利贝尔召我回哥伦比亚时,我乘坐纽约—纽黑文—哈特福德火车,或者不管你称它什么,从北洛厄尔至纳舒厄,然后向西至伍斯特,再驶往纽黑文的哈特福德,等等,一路有我父亲陪伴。大个子老爸随身带着一本威拉德·罗伯逊 [30] 写的书,罗伯逊在不少电影中扮演老年人物,电影名叫《高潮》或《低潮》或其他什么,一个有关海滩捡蛤蜊人救一个快淹死的姑娘(艾达·卢皮诺 [31] ,老爸最喜欢的年轻女演员)的故事(还有法国的让·迦本);从洛厄尔到纽约的十二个小时里,老爸在火车陈旧的座位上打鼾,而我读完了一整部小说。现在的人们不再那么做了。十二个小时坐在灯光暗淡的火车上,年迈的乘务员和司闸员来回跑动,高声叫喊:“梅里登!”我在阅读一部完整的由法国电影改编的小说。书也写得非常不错。想象一下吧,没有空姐露着假牙微笑,邀请你去参加某个无影无踪的舞会的缠扰,而是独自阅读一本小说……早晨,我们去了陆·利贝尔的办公室,跟陆吵了那次架。不过,有的时候,在梦中,我梦见自己肩扛着太多的负重,与其他人一起朝火车终点站狂奔。我请他们拿一下我的外衣,或者雨伞,但是他们总是婉言拒绝,所以这就意味着,现在我要肩负超越我承受能力的负担生活下去。而且没人在乎。
我爸已经读过那本小说,他要我在那列陈旧车厢棕色的灯光下研究这本书,火车喀嚓喀嚓飞驰在新英格兰大地上……当你加入“铁路火车人兄弟会”的时候,请三思而后行。BRT [32] 。
不是UROC。
一四
就这样,我和老爸告别了纽约,我回洛厄尔等待,我已经说过,等待海军的召唤,当他们果真召唤我时,我已得了风疹,我是说真患了风疹,我脖子上上下下都是小脓包,还有手臂上,真的病了。我写了一张便笺给海军,他们说等两周。我再次待在家里,与妈妈在一起;我开始整洁地手印一部漂亮的小小说,名叫《大海是我兄弟》,把它称作文学那是吹牛,但手印得非常漂亮。我再次独自在家里,拿着我的手印铅笔,再次潜心写作,不过真的因风疹病得很厉害。事实上,当时这种病正流行,海军不怀疑我。但第二周我身体恢复之后,我乘火车去波士顿美国海军航空兵部队,他们让我坐在一把椅子里旋转,问我是否头晕。“我没发晕,”我说。不过,在高空测试中他们难住了我。“如果你在一万八千米高空飞行,高度如此这般,你会怎样动作?”
“真见鬼,我干吗要知道这个?”
于是,我结束了大学教育,被指派去纽波特 [33] ,剃掉头发,穿上军用皮靴,成了受训新兵。
一五
军营生活没那么糟糕,只是他们都十八岁,而我二十一岁。
多么讨厌的一帮人!都在讨论他们的小脓包,或者女朋友,好像我从来没有过女朋友似的,给我讲那些粗俗的笑话。现役军官应该明白十八岁和二十一岁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异。我们得把我们的吊床挂在罗得岛州纽波特军营的钩子上,半夜里,时时刻刻都会有十八岁的傻子从吊床里滚下来,扑通一声摔在甲板上,我也摔过,在想翻个身找个更加舒服的位置的时候。与此同时,半夜里,我躺在劣质又不适宜睡觉的吊床里,有人不住地弄醒我,大概凌晨三点,因为他拿着手电筒和卡宾枪(噢,手枪)来回走动,是放哨的“卫兵”。随后,到了早晨,他们不让你抽烟。你不得不躲在靴子后面点燃你的香烟屁股,天哪!
伙食还算不错。不过我在家里等风疹康复,创作《大海是我兄弟》的那个月里,我反复播放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五交响曲,到了这时,我已经被惯坏了。他们那些哥萨克人,骑着骏马奔驰在俄罗斯大草原上。而我却在这里,与这帮家伙在一起,用B调大声叫喊“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三四!”戴着羊毛军帽,身穿水手短外套,摆动双手列队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