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我们如此信奉真主不是因为我们贫穷(第3/5页)

“我不知道,没有人谈到我。”

“就算他们没有说起,没有表现出对你的同情,但人都希望被别人同情。在德国,有成千上万的土耳其—库尔德知识分子,他们就是靠别人的同情来养家糊口的。”

“汉斯·汉森一家人,包括他们的孩子,都是好人。他们很随和,心也很细。也许正是因为他们的细腻,才没让我感觉出他们的同情吧。我很喜欢他们。就算他们同情我,我也不会在意。”

“难道这样不会伤害你的自尊吗?”

“也许会伤害。但那晚和他们在一起,我很愉快。他们家的台灯发出橙色的光,很温馨……他们用的刀叉,都是我没见过的,但我却并不感到陌生……电视一直开着,偶尔他们也会看看电视,这也让我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有时他们见我德语不够好,就会说英语。吃完饭以后,孩子们向他们的父亲问功课,睡觉前父母也亲吻了他们的孩子。我感觉非常好,晚餐的最后,我又伸手拿了第二块蛋糕,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后来我想了很久,就算当时他们看到了,他们也觉得这是很自然的事。”

“什么蛋糕?”卡迪菲问道。

“维也纳风味的蛋糕,上面还有无花果和巧克力。”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窗帘是什么颜色的,”卡迪菲问道,“上面有什么图案?”

“乳白色的,”卡装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说道,“上面有小鱼、小花、小熊,还有各种颜色的水果。”

“就像是那种给孩子们做衣服用的布吗?”

“不是的,因为它还给人一种很庄重的感觉。这么说吧:他们很幸福,但和我们不一样,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笑,他们很认真,也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很幸福。生活对他们来说,是种责任,不像我们,生活只是盲目的忙碌,是一种痛苦的体验。他们的这种认真非常有生气,是积极的。他们的幸福就像窗帘上的熊和鱼,多姿多彩,却很有分寸。”

“桌布呢,什么颜色的?”卡迪菲问道。

“我忘了,”卡回答道。他陷入了沉思,就像是尽力在想一样。

“神蓝”有点生气了,问道:“你去了几次?”

“那晚在他们家我觉得很愉快。我非常希望他们再次邀请我,可惜没有。”

拴在院子里的那条狗狂叫不止。卡在卡迪菲的脸上看到了一丝难过,而在“神蓝”的脸上看到的则是气愤和鄙视。

“好几次我都想去找他们,”卡固执地说道,“我有时会想,汉斯·汉森可能邀请过我去吃晚饭,不过没找到我。我常常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从图书馆往家跑。带架子的漂亮镜子,沙发(颜色我已经忘了,好像是柠檬黄的),在餐桌上切面包时他们问我“面包还行吗?”(你们知道的,欧洲人吃面包比我们要少的多),墙上那幅美丽的阿尔卑斯风景画,这些我很想再重温一次。

卡发觉“神蓝”此刻正在看着自己,毫不掩饰他的厌恶。“三个月后,一个朋友从国内带来了一些新闻,”卡说道,“我打电话给汉斯·汉森,告诉他这些有关酷刑、压迫和暴政的新闻。他认真地听着我说,还是那么客气,那么有风度。后来报纸登出了一条很短的新闻。我不在乎那条新闻,我只是希望他找我。可他再也没有找过我。有时我都想给汉斯·汉森写封信,问他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他为什么不再来找我。”

卡自我解嘲似的笑了笑,可这并没让“神蓝”释怀。

“现在你又有一个新的借口去找他了。”他嘲讽道。

“可为了能上报纸,我们必须要按照德国人的要求,起草一份联合声明。”卡说道。

“可联合声明上的库尔德民族主义者和自由共产主义者找谁呢?”

“如果您担心会有警察介入的话,那就您来推荐吧。”卡说道。

“对于宗教学校学生们的遭遇,很多库尔德青年都感到义愤填膺。毫无疑问,库尔德民族主义分子当中的无神论者比伊斯兰分子更容易被西方记者接受。库尔德人,找个青年学生来代表就可以了。”

“好吧,那就由您来安排那个青年学生吧,”卡说,“我敢说《法兰克福评论报》一定会同意的。”

“那当然了,不管怎么说,我们当中你就是西方的代表嘛。”“神蓝”嘲讽道。

卡并没有理会他。“至于过去的共产主义者——现在的民主人士,图尔古特先生最合适了。”

“我父亲吗?”卡迪菲不安地问道。

得到卡的确认后,卡迪菲说她父亲肯定不会出门的。于是他们开始争论起来。“神蓝”说和过去那些共产主义者一样,图尔古特先生根本就不是民主人士。他肯定是支持军事政变的,因为这样可以打压伊斯兰教徒,他只不过是为了不给自己左翼的身份抹黑才故意装出一副反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