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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M. 海恩斯。”联邦调查局探员说。他回头看了眼身后,一个女人正带着孩子去厕所,路过电话亭。“考文垂。有线电话。请接779-491。”

听筒里传来咔嗒一声,然后是一阵轻微的嗡嗡,接着又响起一段录制好的声音。“本公司正闭门清点存货。如果你想留言,请等待提示音。留言没有时间限制。”半分钟后,听筒里终于传出温柔的提示音。

“我是海恩斯。我正要离开查尔斯顿,一个名叫索尔·拉斯基的精神病医生今天来找金特里谈话。拉斯基说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工作。他写过一本名叫《暴力病理学》的书。学术出版社出版。他说他在纽约同尼娜·德雷顿见过三次。他说自己不认识巴雷特·克拉默,但他可能在撒谎。拉斯基的手臂上有一个集中营文身,编号4490182。此外,金特里调查了卡尔·索恩,发现他本是一个瑞士小偷,真名奥斯卡·菲利克斯·豪普特。金特里很邋遢,但并不愚蠢。他急于侦破这起案子。我明天提交报告。同时我建议对拉斯基和金特里治安官实施监控,或者取消这两人的生存权,以防万一。我今天晚上八点到家。等待进一步指示。海恩斯。有线电话。考文垂。”

理查德·海恩斯探员挂断电话,拿上公文包,快步汇入涌向登机口的人流。

索尔·拉斯基离开了县政府大楼,进入一条小街,他租的丰田车就停在那里。天下着小雨,索尔却觉得空气异常温暖。这里的气温有十五六摄氏度。而前天他离开纽约的时候,那里已经下雪了,气温连续数日只有零下六七摄氏度。

索尔坐在车中,看着雨水顺着挡风玻璃流下。车里弥漫着皮革和雪茄的味道。他竟然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索尔紧抓方向盘,终于让上半身停止颤抖,但腿还是在微微打战。他用力捏住大腿肌肉,思考别的事情,比如春天,还有去年夏天他在阿迪伦达克山区发现的平静湖泊,还有他在锡耶纳路过的荒凉山谷,谷中罗马时代的石柱被沙尘覆满,孤独地矗立在页岩悬崖边。

几分钟后,索尔发动了汽车,在雨后滑溜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行驶。路上的车很少。他本打算沿着52号公路前往他入住的汽车旅馆,但他最后掉头往南,上了东湾大道,前往查尔斯顿的老城区。

曼萨德旅馆的标志是一直延伸到路缘的拱形绿色雨棚。索尔扫了眼雨棚下黑漆漆的旅馆入口,将车开走了。三个街区之外,他右转进入一条狭窄的小巷。锻铁栅栏将院子同砖砌的人行道隔开。索尔减缓车速,轻轻地数着门牌号。

梅勒妮·福勒的家没有一点儿光亮。院子空荡荡的,北面的房子窗帘紧闭。院门上了挂锁,缠着链子。挂锁看上去很新。

索尔在下条街左转,然后又左转,最后在离百老汇街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空位,将车停在一辆货运卡车后面。雨越下越大。索尔从后座抽出一顶白色网球帽,拉低帽檐,盖住额头,竖起灯芯绒西装夹克的领子。

他走进刚才那条小巷,巷子从街区正中穿过,两侧是小车库、茂密的枝叶、高高的栅栏,还有数不清的垃圾桶。索尔像开车时一样数着门牌号,但为了避免弄错,他还必须确认哪家的南窗附近有两株看似枯死的矮棕榈。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漫步。尽管知道自己形迹可疑,但他对此无能为力。雨继续下着。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色已经开始变暗。顶多再过半个小时,天就会全黑。索尔深呼吸三次,沿着十英尺长的车道来到一座被废弃的小马车车库。窗户被涂黑,但看得出这里从未被当作机动车车库使用。后栅栏上设有高高的铁丝网,铁丝网上爬着葡萄藤,灌木的枝丫从孔洞中支出来。黑色铁栅栏上有一道矮门,但门已经上了挂锁,缠着链子。挂在链子上的黄色胶带上印着一行字:严禁擅自入内——查尔斯顿县治安官办公室封。

索尔犹豫了。雨点噼噼啪啪地敲在马车车库的石板屋顶上,这是他唯一能听见的声音。他伸出手,抓住栅栏,左脚踩上门的横梁,身子翻到生锈的铁刺上,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然后跳到后院的石板上。

索尔蹲了一会儿,张开手指,按在湿漉漉的石头上。他的右腿抽筋了。索尔听见心脏怦怦狂跳,附近的一条小狗突然汪汪狂吠。等吠声停止,索尔迅速经过花丛和打翻的鸟水盆,来到一条木制后门廊。门廊的历史明显比砖房久远。朦胧的微光中,周围环境的声音仿佛被雨帘隔绝开,而索尔的脚步声却被无限放大。他看到左边窗玻璃背后的植物,那里是由温室扩建而成的花园。他试着推了推门廊的纱门。门嘎吱着打开,索尔走进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