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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恩先生前后挥舞着刀子,一时间,坐垫泡沫横飞。刀片划伤了我的小指指尖。

快!马上!快!

霍奇斯先生双手握住左轮手枪,开了一枪。子弹在黑暗中不知去向,但枪声在水泥地面和水面上回荡。走近点儿,你这蠢货!行动!索恩先生又在推门,身体往门缝里挤。他松开我的脚踝,解放了他的左臂,但几乎就在同时,他的手就伸进船舱抓我。我向上摸索,打开了头顶的灯。我看到他空空的黑眼窝。外面的灯光透过碎玻璃,在他毁容的脸上留下黄色的条纹。我爬到左边,但索恩先生的手攥着我的大衣,使劲将我从长椅上拽开。他双腿跪地,右手得以更自由地挥砍。

快!霍奇斯先生的第二枪击中了索恩先生的右臀。他一屁股坐下,疼得直哼哼。我的大衣被撕裂,扣子撒在了甲板上。刀插进我耳边的舱壁,然后又抽了回去。

霍奇斯先生蹒跚着跳上船头,几乎跌倒,然后慢慢绕到了右舷。我将舱门压在索恩的手臂上,但他毫不放松,继续将我朝他拽。我只好跪在地上。刀锋袭来,砍穿了泡沫坐垫,也划过我的大衣。我手上的坐垫所剩无几。霍奇斯先生已来到四英尺开外,双手持枪,放在船舱顶部。

索恩先生抽回刀,摆出斗牛士持剑的姿势,咧嘴露出血红的牙齿,仿佛在发出胜利的尖叫。我看见,尼娜的疯狂在他仅存的眼睛中燃烧。

霍奇斯先生开枪了。子弹击穿索恩先生的脊柱,钻进左舷排水孔。索恩先生张开双臂向后倒下,像一条刚被抛上甲板的大鱼一样扑腾。他僵直而苍白的手指无力地敲打着甲板,手里的刀落在甲板上。我让霍奇斯先生上前几步,将枪口顶在索恩先生的太阳穴,再次扣动扳机。声音沉闷而空洞。

码头办公室的厕所里有一个急救包。我让霍奇斯先生站在门口警戒,自己在厕所里包扎受伤的小指,然后吃下三颗阿司匹林。

我的外套已惨不忍睹,血染红了我的印花裙。我从未喜欢过这条裙子——我觉得它单调而且过时——但我喜欢这件外套。我头发蓬乱,上面粘着泡沫小球。我把水泼在脸上,用手反复梳头。不可思议的是,被刀扎穿的手提包还在身上,但包中的大部分东西都掉了。我将钥匙、钱包、放大镜和面巾纸装进外套的大口袋,然后把手提包丢在厕所。父亲的拐杖也掉了,但我想不起我是在哪儿把它弄掉的。

我小心翼翼地将沉甸甸的左轮手枪从霍奇斯先生手里取下来。这老头儿的手臂保持平直,手指依然弯着。我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打开了转轮。还剩两发子弹未射出。这蠢货竟然带着六个弹巢都填满子弹的手枪转悠!许多年前那个快乐的夏天,查尔斯对我说过:一定要保证至少一个弹巢是空的。那时候,我们常到岛上做射击训练。我和尼娜依偎在严肃的教练的怀里,任由他们抬着我们的臂膀,辅导我们瞄准。我们会不时发出紧张的尖叫。温暖而明亮的日光下,查尔斯教导我,必须计算子弹的数量,我则神魂颠倒地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散发的甜甜的刮胡水和烟草的味道。

我的念控力稍有松懈,霍奇斯先生就微微发颤,大张着嘴,露出脱位的假牙。我看了眼他磨旧的皮制枪带,上面没有多余的子弹。我不知道他把子弹藏在什么地方了。我搜索他的记忆,但这老头儿混乱的思想中没有丝毫线索。他的大脑反复重播着刚才那一幕:将枪口顶在索恩先生太阳穴上,开枪……

“来吧。”我将他毫无表情的脸上的眼镜摆正,把左轮手枪插入枪套,操控他带我离开码头。外面黑极了。我们经过一盏又一盏街灯,走了六个街区,老头儿开始剧烈颤抖,我这才意识到忘了让他穿外套。我加大了念控力的力道,他停止了颤抖。

我的房子看上去就像四十五分钟前一样。房子里没有灯光。我们进入院子。我在塞满东西的口袋里寻找钥匙。我的外套是松开的,晚风寒冷刺骨。院子另一头的房子里亮着灯,小女孩的笑声从窗户飘出来。我操控霍奇斯加快脚步,以免他的孙女发现他进入我家。霍奇斯先生握着左轮手枪先进屋。我令他打开灯,然后自己才进去。

客厅空荡荡的,没有被扰动的迹象。桌面反射着客厅吊灯的光芒。我坐在门厅的仿威廉斯堡椅上,花了一分钟让心跳恢复正常。我没有让霍奇斯先生落下左轮手枪的击铁。他的手臂开始发抖。最后我站起来,沿着走廊进入温室。

克拉默小姐撞开旋转门,从厨房中猛冲过来,手里拿着烧得通红的拨火棍。霍奇斯先生被撞得一歪,一枪打在地板上,没有对她造成任何伤害。克拉默小姐举起拨火棍准备再次发起攻击,枪从霍奇斯先生无力的手中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