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第3/4页)

急切等待回答。勋的心中,某些东西一时闭合了,就像蛤蜊闭上外壳,将随时接受潮水冲洗的“纯粹”的肉质覆盖起来。一种小小的恶的观念,如海蛆一般爬过他的心的一隅。究竟何时何地因需要而闭上盖子的呢?他已经记不清楚了。既然一度闭合,忽而成为习惯,经过两三次反复,终于变成家常便饭了。

勋不认为这就是撒谎。不论是真是假,神都没有作出明确显示,如果人们认为是撒谎,那无疑是一种僭越。只是他想尽早对自己的同志赐予些什么,就像老鸟给小鸟喂食一般。

“十二月三日夜十点,这是一种神示,就这么决定了。还有一个多月,有着充分的准备时间。还有,相良你忘了一件大事,这是一场清洁无垢的战争,像白百合花一样的战争。为了使后世人称为‘百合战争’,你把鬼头小姐赠送的用于三枝祭的百合,分给每人一朵,出发时一定要藏在胸前口袋底下。这样,定能获得狭井神社英魂的庇护……此外,如果对十二月三日星期六的行动持有异议,请立即当面提出来。对于个人来说,也许有不方便之处。”

“一个决心赴死的人,还有什么不方便的?”

有人大声说,众人都笑了。

“好,个人开始汇报情况。大桥、芹川,你们向大家讲讲目白变电所的调查和爆破计划。”

听到勋的命令,大桥和芹川互相谦让了一下,最后还是由能言善辩的大桥发言。

芹川对勋说话时,紧张得像一名新兵,他先是挺胸,激烈的感情使得一张口就结结巴巴,听起来很吃力。但他雷厉风行,从来不会忘记担当的任务。他情绪激动时,声音听起来如泣如诉。他说起话来没有什么条理,所以都由能说会道的大桥代替。芹川坐在一旁听着,对于大桥的每一句话,总是用力地点着头。

“我们去看了看目白变电所,门口有个穿工作服的男子在修理铜线。我和芹川对他说,我们是电机学校的夜校生,想进去参观一下。要是到别的变电所,总是啰嗦好半天,要看学生证什么的,最后被驱赶出来。但是这位穿工作服的人格外和气,叫我们上楼去。我们上去一看,那里有三个职员,其中一人,命令那个穿工作服的男子,陪同我们参观。那人工作中正好开个小差,他心情极好,兴致勃勃地给我们一一作了说明。即使关于机器的构造,只要我们问起,他就详细地告诉我们。所以,很快弄清了这座变电所有油冷和水冷两种变压器。

“变电所主要组成部分有:变压器、配电盘和冷却水泵。

“如果单单破坏水泵,只要用铁锤等物砸毁水泵电动机的开关,再扔一只手榴弹就足够了。不过,这个办法效果不太理想。不用说,破毁水泵,致使变压器冷却水断流,使机器过热,最后不堪使用。但这样要花费一些时间,而且,还有一座油冷式变压器在继续运转。

“不过,从攻击的难易上说,水泵位于中心建筑外边,无人看守,易于接近。但要做得彻底,首先要有一人杀死警卫,进入建筑物内;另一人在配电盘上设置炸药,点燃导火索后逃走。这是最好的设想。进入现场后,如果遇到意外的阻碍,那就只能破坏水泵了。

“向即将调查变电所的人进一言,最好找个熟人,从电机学校学生那里借个学生证,这样就容易进去了。汇报完毕。”

这份汇报条理清晰,简明扼要,勋甚感满意。

“很好。下边由高濑给大家讲一讲,关于绘制日本银行示意图的问题。”

“是。”

害着肺病的高濑声音嘶哑,但有一副岩石般的宽肩膀。他目光犀利地盯着勋,代表不在现场的井上讲话。

“我们做好了各种考虑,但还没有找到个好的办法,只能报考夜班警卫,并力争被录用了。但即使被录用,身份调查和体检还要闹腾一阵子。我体检没有希望通过,只能依靠井上了。井上是柔道二段啊。

“于是,决心赴死的井上,义无反顾,勇敢地一步步干起来了。他请大学体育部长写了推荐信,说要去干夜警以补足学费,便拿着柔道二段的证明书到日银去,结果很顺利地被录用了。他总是拿着一本思想无害的书,装出认真学习的样子。我去看过他一次,他很受别的警卫的尊敬,人家还请他吃过夜宵,是那种油炸素菜面条。这个井上,眼看就要去放火了,心里多少有些内疚。”

黑暗中,年轻人爆发了一阵欢腾的笑声。

“井上说,直到开始行动那天夜里,他都要若无其事地当好夜警工作,从里面接应我们。我打算和堀中尉以及其他同志一起研究一下,届时要叫井上从里头打开大门,用什么暗号同他联络呢?示意图要在行动两周之前,由井上和我负责完成,然后再请堀中尉过目。井上也认为,与其在里面慌慌张张做调查而引起怀疑,不如一边努力工作,一边悠然自得地选择熟悉的路线为好。那小子不爱言语,小小眼睛,笑起来很可爱,人人都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