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第7/10页)

娟子被说动了心,她把孩子递给母亲,说:

“妈,你去是牢靠得多。等我去找德松哥和特工科长商量商量看。”

母亲兴奋地说:

“那你快去。把他俩拖来吃顿包子吧!”

“……那次扫荡,在王官庄时,我得到太君许可后,带着六个弟兄押着一大车物品先出发了。不料走出十几里地,正走在山里的路上,被土八路打了埋伏。结果有的被打死了,我和两个弟兄被土八路抓去。幸亏我地理熟,半夜里瞅空子逃出来,躲到我表弟家里。共匪到处抓我,把我家里的人都杀光了!搜得很严,我老想回来也没机会,直到今天我和表弟装成做买卖的,才算逃出他们的手来。唉!真不幸,怨我没本领,没能救出那两个弟兄。唉,共匪对我们这些人真歹毒,我那六七十岁的老娘和四五岁的孩子也没逃出他们的毒手,老婆也被逼着另改嫁了!我没路可走,我孔江子非跟他们干到底不可!我表弟也跟我来找点事做,为皇军效劳。还望太君和翻译官恩典!”

庞文阴沉地眯缝着那只没瞎的右眼,狡黠地听完孔江子的告白,扫视德松一眼,刷地抽出指挥刀,照孔江子砍去:

“八格牙路!大大的坏了……”

孔江子的脸一霎变成纸,但一想起庞文平日的作为……马上又恢复原状,气急地叫道:

“太君的杀吧!我孔江子死了也高兴!怕死我也不回来自投!”

庞文的刀,贴着孔江子的耳边嗖的一声闪过。他把刀收了,狂笑着说:

“大大的好!英武的有……”接着用日语咕噜一阵。

杨胖子翻译官说:

“孔队长,别生气。太君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是吓一吓你的。他说很佩服你的精神。你的表弟可以留下来做点事。”

“嘿,夸奖啦!”孔江子恭维地说,“今后还多蒙翻译官关照。嘿!小弟还带些礼物给太君和翻译官你。不客气,小意思……”

庞文和杨翻译官见大车上有一麻袋洋梨,好多瓶烧酒,还有情妇最喜欢的花花绿绿绸缎,满脸都笑裂成纹。庞文点头说:

“大大的好,能干的有!”

孔江子和德松心里,像块石头落了地。

从此,敌人的伙房里,多了一个很卖力气的伙夫……

道水城可真坚固。高大的城墙,上面有密密层层的铁蒺藜,外面有三丈宽四丈深的围城壕。堑壕里面栽着尖利的木楔子,靠城墙根儿还有地雷。城里各街头巷口,都修满工事。各处的明暗火力点,互相照应,覆盖全城。坚固的炮楼子,像树林似的,矗立在半空中。

这就是敌人号称“固若金汤”的道水城。

希特勒的垮台,使敌人惊恐万状。解放区的军民展开的强大春季攻势,步步压到敌人的头上。为了防守,敌人撤退了小据点的兵力,又从牟平调来一中队鬼子,加上原来的一分队鬼子和一大队伪军,集中兵力防守道水城。庞文住在西北角上的大碉堡里,督战指挥。

现在敌人平时不敢露头,偶尔出来,也是在附近抢些东西糟蹋一下,就慌忙逃回,关上坚固的铁城门,放几道岗守护着。没有庞文签署的通行证,老百姓很难进去。

黄昏了。西城门口四个站岗的伪军,没精打采、懒洋洋地立着,像被霜打过的黄瓜似的,耷拉着歪戴帽子的脑袋。他们看到走来两个女人,才提起精神,大声喝道:

“干什么的?”

“啊,老总!俺们是走亲戚的呀!”女人中一个年老的急忙答道。

“她是谁?”伪军问那抱孩子的媳妇。

“那是我的儿媳妇,俺是一家人呢。”年老的女人从容地回答。

“走亲戚?”伪军翻眼横扫着她们,又问:“有通行证吗?”

“什么通行证?俺们刚出门,可不懂这个呀。”那媳妇羞涩地答道。

“没有通行证就休想进去!”伪军说道,眼睛瞪着那年老女人胳膊上挽的盖着红包袱的竹篮子。

“老总,你不让俺们过去可怎么好?天快黑啦!俺是到孩子他姨家去呀!听说他姨家和你们的长官还好着哩。”

“胡说!”一个伪军喝道。但那带班的班长却留神地问:

“你说的谁家?和谁相好?”

年老的女人赶忙回答:

“俺孩子的姨家是财主,就是开丝坊的葛琏呀!前儿听说俺那外甥女跟上你们的翻译官啦,你们不知道?”

伪军们有些吃惊地互相对看一下。那班长又说:

“是有这么回事。放你们进去倒可以,不过我们要搜搜你们带的东西。”

“那多谢老总啦!快看看吧,我这篮子里是些好吃的,有熟鸡蛋,烙饼……”那年老的女人忙掀开篮子送上前:“哎,你们就吃点吧!给我留一些就行啦……”

伪军们倒不客气,拿起来就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