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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欧内斯蒂娜坐回原来的沙发上,她刚才就是从那里跳起来的。他在长长的归途中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也就是他匆匆赶来见她的重要原因,现在看来这些只好留到明天再讨论了。他想找到某种方式来向她演示在这种情况下应有的正确的态度,但是最后发现,最好的办法还是轻松地转换话题。
“今天莱姆镇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吗?”
欧内斯蒂娜得此提醒,立即转向特兰特姨妈,“你听到有关她的消息了吗?”她没等特兰特姨妈回答,便抬起头望着查尔斯,“还真有一件事。波尔坦尼太太把伍德拉夫小姐辞了。”
查尔斯仿佛觉得自己的心停跳了一下。但是他脸上可能流露出来的震惊并没有被注意到,因为特兰特姨妈已迫不及待地开始讲这条新闻了,这也正是查尔斯到达的时候她为什么不在家的原因。辞退显然是在前一天晚上,罪人被允许在马尔巴勒宅最后住一个晚上。今天一大早,脚夫就来搬她的行李箱了,有人吩咐他搬到白狮旅馆。查尔斯听到这里脸唰地一下变白了,但是特兰特姨妈的下一句话立刻消除了他的恐惧。
“马车车站就在那里,你是知道的。”从多尔切斯特到埃克塞特的公共马车不经过莱姆镇,因为途中有一个山坡太陡,下不来。人们必须从西边的主道朝内陆方向四公里到一个十字路口,才能乘上这一路车。“可是亨尼科特太太问过脚夫,他很肯定,伍德拉夫小姐不在马尔巴勒宅。女仆说,她黎明时分就走了,只交代了她的行李箱如何处置。”
“此后呢?”
“再没消息了。”
“你见过牧师了吗?”
“没有,但是特林布尔小姐向我保证,牧师今天上午去过马尔巴勒宅。他被告知波尔坦尼太太身体欠安。他又问费尔利太太。她只知道有什么不光彩的事被波尔坦尼太太知道了,她深感震惊和苦恼……”特兰特姨妈讲到这里突然停住,这位善良的女人显然对自己的无知和对萨拉的失踪同样感到悲伤。她在外甥女和查尔斯的目光中搜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她绝不应该到马尔巴勒宅做事。这简直是把羔羊送进了狼窝。”欧内斯蒂娜望着查尔斯,希望他能对她的意见表示肯定。他表面上镇定,其实内心远非如此。他转向特兰特姨妈。
“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正是我们大家所担心的。牧师已经派人朝查茅斯方向去找了。她常去那里散步,在悬崖上走。”
“那么他们……”
“什么也没找到。”
“你不是说过她曾在……家干过活吗?”
“他们已经打听过了,没有她的消息。”
“格罗根,他没有被召到马尔巴勒宅去吗?”他巧妙地提起这个名字,转向欧内斯蒂娜。“那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喝格罗格酒,他提起过她。我知道,他对她的健康情况很关心。”
“七点钟的时候,特林布尔小姐看见他正在和牧师谈话。她说他好像情绪很激动,很愤怒。她就是这么说的。”特林布尔小姐在布罗德街尽头处开了一家妇女装饰品店,那里成了全镇最好的信息集散中心。特兰特太太宽厚的脸上出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冷酷无情。“不管波尔坦尼太太病得多重,我也不会去看她了。”
欧内斯蒂娜双手掩面,“噢,这一天真是太残酷了!”
查尔斯低头看了看两位女士,“或许我应该去找格罗根。”
“噢,查尔斯,你又能做什么呢?出去找她的人已经够多了。”
查尔斯想的当然不是这个。他猜测,萨拉被解雇与她常到安德克利夫去散步不无联系,他担心的当然是会不会有人发现她跟他在一起。他站在那里,犹豫不决,甚感痛苦。看来必须先弄清楚,大家对她被解雇的原因到底了解多少。他突然发现小客厅里的气氛有点幽闭恐怖。他必须独自考虑该怎么办。假如萨拉仍然活着——可是有谁会知道,她在那个绝望的夜晚会做出什么疯狂的决定,其时他正在埃克塞特的旅馆里安睡?但是只要她一息尚存,他就能猜得出她在什么地方。他是莱姆镇上唯一的知情者,这就像裹尸布一样使他感到压抑,但又不敢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
几分钟后,他大踏步顺坡而下,走向白狮旅馆。天气暖和,但是天空乌云密布。潮湿的空气像懒洋洋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雷鸣即将来临,他的心中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