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在地毯下面(第7/7页)
一九四六年一月。大帐篷、甜食、客人、唱歌、晕倒的新娘、笔直地立正的新郎,一场隆重的婚礼……在婚礼上漆布商阿赫穆德·西奈不知不觉地和新近离婚的穆姆塔兹谈得十分投机。“你喜欢小孩子?——真是巧极了,我也喜欢……”“可怜的人儿,你没有生孩子?嗯,其实呢,我老婆也没能……”“噢,真的,你一定很伤心吧,她的脾气一定坏得不得了吧!”“……嘿,可不是……对不起,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多想这事情了,她把盘子什么的乱摔乱扔吗?”“她没摔?一个月之后我们只好用报纸来盛饭吃!”“天哪,真是胡说,你一定是在骗人!”“噢,哪里会骗你?你这么机灵,我哪里骗得了你,她确确实实乱摔盘子来着。”“你这可怜人。”“不——是你,你这个可怜的人儿。”一边寻思:“这人真是不错,跟艾利雅在一起时他看上去总是没精打采的……”另一个呢也想:“……这个姑娘,我以前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但天哪……”还有:“……可以看得出来他爱小孩子,为了这我可以……”还有:“……哎,肤色又有什么关系……”值得一提的是,等到唱歌的时候,穆姆塔兹觉得来了精神,跟大家一起把所有的歌都唱了,但艾利雅一声不响。她受到的伤害真是太严重了,连她父亲在贾利安瓦拉巴格受的伤也没有这样厉害,但是你看不出她身上有伤疤。
“这一来,沉着脸的姐姐啊,你反正得自找乐趣了。”
在那一年的六月,穆姆塔兹第二次结婚了。她姐姐——从她母亲那里得到了风声——再也不肯同她讲话,一直到她俩临死前,她看到了报复的机会时才算罢休。阿达姆·阿齐兹和“母亲大人”极力劝艾利雅说这种事情并不奇怪,现在把事情挑明了比将来要好,而且穆姆塔兹心灵上有过很大的创伤,需要有个男人帮她早日恢复过来……何况艾利雅书读得多,她是不会怎么样的。但是,这些话一无作用。
“但是,但是,”艾利雅说,“从来没有哪个人嫁给书本的啊。”
“把你的名字改掉,”阿赫穆德·西奈说。“一切该从头开始。把穆姆塔兹和她的纳迪尔汗从窗户里面扔出去,我来给你改个新名字,就叫阿米娜。阿米娜·西奈,你看好不好?”
“你说好就行了,先生。”我母亲说。
“反正,”聪明的艾利雅在她的日记中写道,“谁想要搅和到结婚这种玩意儿里面去呀?我可不想,不,绝不。”
米安·阿布杜拉对许多乐观的人来说是个失败的开端。他的副官(这人的名字是不能在我父亲的家里提起来的)是我母亲走的一段岔路。但那是大旱的年头,那时候播种的许多庄稼到后来都颗粒无收。
“那个胖子后来怎样了呢?”博多气鼓鼓地问,“你是不是不想讲了呢?”
[1] 原指一种浅绿色,军服常用此颜色,此处指染色剂。
[2] 即泰姬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