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打破禁锢(第26/31页)

大公的主宫在往南一百英里的迈索尔市内。戴维亚告诉我,说迈索尔市还有一位曾经服侍过第二十五世(末代)大公的理发师。此外,还有一位大概是替大公掌管宫中宗教事务的婆罗门。据说理发师有很多故事可讲,不过,后来戴维亚和我前往迈索尔时找的却是那位婆罗门。

行程经过的地段不错,那是昔日迈索尔邦所铺的马路之一。几段很长的路边有高大的合欢树遮阳,那些树在大公的时代就开始种植了,现在人们几乎将其视为几代大公未曾中断的赏赐的一部分。由于二十四代大公著名的首相所建设的灌溉工程,路旁的田地才会那么肥沃,作物那么绿油油。

迈索尔市建在王宫四周。我们进入市区时就瞥见了庭园的一部分。它很诱人,但这个宏伟壮丽的胜地只能留待日后再来造访。我们那天早上的目的地位于市区本身,我们要前往一栋混凝土小建筑,里面结婚礼堂的管理人以前做过大公的顾问。结婚礼堂才盖好不久,并无特别之处,但它属于第九世纪哲学家商羯罗查尔雅所创设的一个会社。因此,虽然表面上看来顾问从事的是商业活动,他还是跟宗教事务很接近。

他体型瘦小,七十二岁。他额头上有三道白色宽条线,眉宇之间有个用红彩和檀香油膏捺上的圆点。他两个耳垂上都戴着镶红宝石的金耳环。在他扣起来的白色长衫下面看得出小小的肚皮,这肚皮有点怪,既窄又长,因此他穿着那件扣起纽扣的长衫时模样像一根黄瓜。他额头上的白色圣痣是用烧过的牛粪画上的。为了取得这种灰,必须在一个特别的日子烧牛粪——即湿婆供奉节,又称湿婆之夜。戴维亚告诉我下面这则关于湿婆供奉节的故事:湿婆天天都看管着世界,但每年有一天他会睡着,印度教徒在那天(或那夜)必须戒守,不得睡觉。

我们与顾问在结婚礼堂的办公室见面。那是个简朴的小房间,墙壁漆了浅黄色,一个角落里有架铁柜,红色水泥地板上有些寝具。另一个角落的架上有支红色电话,旁边的木板上挂着四把钥匙。一面墙上有嵌入的绿色架子。一层架上放置了附有电线的旧日光灯管(无疑是供结婚礼堂使用的,为了避免被偷而存放在这里);另一层架上是几个零散的灯泡;第三层架上则有一叠的薄册子,以及数个用纸包着、看来老旧的包裹。在内嵌的绿色架子旁边有一支铁钉或挂钩,上面吊着一只平平靠着墙壁的编织袋。这面墙壁就像是件家具:它是用来摆放或悬挂东西的地方。

顾问生于一九一六年。他父亲并非迈索尔人,而住在泰米尔纳德邦。他是一位在外地主的代理人,同时从事谷物交易。智师的母亲是迈索尔人。由于妇女生育时必须回到娘家,顾问是在迈索尔出生的。然后,父母亲把他带到泰米尔纳德。可是,他十岁时父亲去世了,因此他外祖父把他带回迈索尔,送他进一所城内的梵文学院就读。

他有一份迈索尔政府提供给梵文学院的奖学金。凡是想学梵文的人都可以拿到奖学金。开始时,奖学金是每月二卢比,大约相当于十六便士。在一九二六年,二卢比对一个十岁男孩是相当够用了,当时,第一等级公务员的薪水是三十卢比。

顾问并不是言辞流利的人。他等着我的问题,回答后再由戴维亚翻译。

以下是戴维亚的翻译:“是我祖父把我送进学院的。他在王宫里当厨师,我不知道他把我送进学院时是否知道奖学金的事。我们并不住在王宫里,而是住在宫外一间租来的房子里。我祖父替宫里的祭司下厨,他煮那些用来祭拜的食物。他每月赚十八卢比。虽然他是王宫的厨师,却从未在那里吃过一餐。他在家里吃——他是婆罗门,婆罗门的习惯是这样的。他活到九十二岁。”

顾问在梵文学院就读了二十年,从他十岁时的一九二六年到一九四六年。在那些年中,奖学金从开头的二卢比一点一点增加。

他学习的重要课程之一是占星术。这门学问他学了五年。他的一位老师是非常著名的占星家。

“占星家要学的知识没有止境。就像科学因为新发现而不断发展,我在占星术方面的学习也没法中断。”

顾问所坐的桌子上有一只深蓝或灰色的小塑料袋——是塑料而不是皮革,因为动物的皮是不洁的。他头顶的墙上挂着一幅加框的彩色画像,画中是湿婆和他的配偶。光线已使图画褪色。画家倾尽所能画出两位神祇的美:一种几乎带有情色意味的女性美。

顾问说:“我们可以从一个人的生日判断他的血型。血型有三种,我们可以从人们的血型判断他们是否合得来。他们不必去验血。占星术、医学、‘dharma-shastra’之间并无差别。”戴维亚把“dharma-shastra”翻成“传统学问”。“要学占星术,你得先学所有其他科学。在开药方之前,你必须先看看星象,因为有些药必须在某种星象下才有效;有些药必须在太阳或月亮或火星或水星的照射下才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