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上 第七章(第9/9页)

将军开口说:“我可有的解释了……”但是,传来一声尖细的喊叫:“将军!将军!”他压着剑柄,防止它跑到他长长的、黑色带着猩红色条纹的两腿之间去,跑回车边,把一个黑色的羽毛枕头塞回了车门里去。他向提金斯挥手:

“我会派救护车来的。”他喊道。

在快要把人眼刺瞎的阳光下,马的大腿上紫色的血渍慢慢从交叉包着的白色纱布渗透出来,它站着一动不动,头向下垂着,就像匹骡子。为了让它自在一点,提金斯开始解开缰绳。女孩翻过树篱,挣扎着下来,下手帮忙。

“嗯。我的名声毁了,”她开心地说,“我知道科罗汀女士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你还要跟将军吵架?”

“哦,你最好跟他打一场官司,”提金斯难受地说,“这可以为你不再去蒙特比……找个理由……”

“你什么都想到了。”她说。

他们把车从一动不动的马身上向后推开。提金斯让它往前走了两码——好让它看不见自己的血。然后,他们肩并肩坐在路堤的斜坡上。

“跟我说说格罗比的事。”女孩最后开口说。

提金斯开始跟她说他的家乡……那里,在门前有一条车道,也从一个直角拐弯拐到路上,就跟蒙特比的一样。

“是我的曾曾祖父弄了这个,”提金斯说,“他注重隐私,不想让路上庸俗的人看到他的房子……毫无疑问,就像规划了蒙特比的人一样……但这对车辆来说极其危险。我们得把它改掉……就在下坡的最底端。我们可不能伤了马……你会知道的……”

他突然想到,他可能不是那孩子的父亲,而那孩子将要继承这个几代人钟爱的、共同在那生长的地方。从荷兰那个威廉[173]的时代就开始了!一头该死的不信国教的蠢猪!

在路堤上,他的膝盖几乎跟他的下巴平行。他感到自己正在往下滑。

“如果能带你去那里……”他开口说。

“哦,但你永远不会的。”她说。

孩子不是他的。格罗比的继承人!他所有的哥哥都没有孩子……马棚的院子里有一口深井。他原准备告诉那个孩子,如果你丢一块卵石下去,数到六十三,然后,就会传来一声低语一般的怒吼……但那不是他的孩子!可能他都没有生育能力。他已婚的哥哥们都没有……笨拙的啜泣让他身体晃动。是马身上可怕的伤口毁了他。他觉得责任在他。那个可怜的牲口信任他,而他让它撞了车。温诺普小姐把手臂环绕在他的肩膀上。

“我亲爱的!”她说,“你永远不会带我去格罗比的……这可能是……哦……很短的相遇,但我觉得你是最了不起的……”

他想:“这确实是很短的相遇。”

他感到沉重的痛楚,一想到他妻子高个子、衣着紧致、金发的样子……

女孩说:“有辆马车过来了!”她移开了她的手臂。

一辆马车驶过来,停在他们面前,上面坐着一个睡眼蒙眬的车夫。他说坎皮恩将军把他从床上踢了下来,从他的老婆子身边。带他们去温诺普夫人那里他要一英镑,因为毁了他的好梦和一切。屠夫的车马上就来。

“你现在就带温诺普小姐回去,”提金斯说,“她还得陪她妈妈共进早餐……我在屠夫的车来之前不能走。”

马车车夫用鞭子碰了碰他旧得发绿的帽子。

“唉,”他沙哑地说,把一英镑金币塞进马甲口袋里,“总是位绅士……一个仁慈的人对他们的牲口也仁慈,但我不会离开我的小木屋,为了头牲口,错过我的早餐……有的人会那么做,而有的……不会。”

他驾车走了,女孩坐在他的老旧车厢里面。

提金斯仍然待在路堤的斜坡上,在强烈的阳光下,在垂头丧气的马的身旁。它跑了将近四十英里,最后还失了不少血。

提金斯说:“我猜我可以让将军老爷为它出个五十英镑。他们需要这笔钱……”

他说:“但这不合规矩!”

过了很长时间,他说:“滚他妈的规矩!”然后说道:“但人总得继续……规矩就像国家的简略地图……你知道你是在往东走还是往北走。”

屠夫的车从路拐角缓慢地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