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7/8页)
他已离了婚,独立住一间房。他长个大鼻子,脸上的皮肉松弛,眼泡肿得像鱼鹰,看上去灰灰绿绿,模样让人讨嫌。他耐性十足,外表勤恳,长得臃肿肥胖,坐在椅子里像个深陷在鞍子里的拉美牛仔;由于身子过重,又叼着雪茄,呼吸时老发出嘘嘘声。他的须毛从鼻子处开始,在戴着各种戒指的关节处也长满毛。他一年到头都一个样,不论是五月还是十一月,都是十一点钟吃早餐,吃的是加牛奶、方糖的茶和甜面包卷,晚餐是牛排加烤土豆,每天抽十到十二支本·贝斯牌雪茄,穿和市议员们一样的裤子,一顶深色呢帽盖住他原来就颇具威势的脸,显示出他的社会地位;他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得吞进些什么,什么时候该打出手中的杰克或爱司,或者是要不要给常来讨钱的儿子克莱门蒂两块钱。克莱门蒂是他的小儿子,和他母亲及继父同住在他们的婴儿服装店后面。“拿去吧,我的孩子!”或者是“明天来拿吧!”丹波会说。对有了继父的儿子,他也从来不说“不”。在他的原罪中不少是因为钱,他坐在他那弥漫着油脂味、茶味,还有洋葱味的餐馆大本营里,烟灰落在膝盖上,一只手摸着牌;他虽有其他罪过,但不用愁钱;他跟克莱恩家的人一样,花起钱来像个大公爵。克莱门蒂也爱挥霍,喜欢请客,可是他不愿干活,既不愿为父亲干,也不愿为别人干,所以老丹波就雇我们在行人众多的米尔沃基大街设摊卖货,通常由赛维斯特负责。丹波跟警察打好交道,不会来干涉我们之后,便回去打牌。
这时候赛维斯特正走倒霉运,他没能续租到那家电影院,不过反正电影院也没生意——现在成了一爿墙纸和油漆店——他跟他父亲住在一起,因为他老婆已离开他,他自己告诉我们说,他每次穿过后院想去看看她,她就朝他扔石头。他当她是个疯子,对她已经死了心,便去信同意离婚,他本想回阿穆尔学院读完工程学学位,为了筹措学费,他卖掉了家具和电影放映设备,可现在他又说,由于离开学校太久,上课已经不太行了。他和我们一起站在米尔沃基大街上,十一月的寒风刮得眼睛直淌眼泪,他的肥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缩着脖子,两只脚不断互相碰着,讲着意气沮丧的笑话。虽然我们之间年岁相差不少,他也全不在乎。他把心里的想法全都讲了出来。他打算读完学位之后,就去周游世界。外国政府迫切需要美国工程师。一切条件都可以由他说了算。他还打算去金伯利[18],据他所知,当地的工人常把挖到的钻石吞进肚子藏起来是真的。要不,他就去苏俄——现在他把一切全都告诉我们,他说他同情赤色分子,钦佩列宁,尤其钦佩托洛茨·基,他坐着一辆坦克到处跑,一面读读法国小说,结果打赢了那场内战,把沙皇、神父、贵族、将军和地主统统撵出皇宫府第。
当时,我和吉米坐在丹波的两只大手提箱上,一面大声吆喝“来买刀片喽!”一面照顾着买卖。赛维斯特则负责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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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799年在埃及罗塞塔地方发现的碑石,用象形文字、古埃及俗语和古希腊语三种文字雕刻而成,由此得到解释古埃及象形文字的初步依据。
[2] 丹东(1759—1794),法国大革命时期政治家,1794年4月5日被处死。
[3] 北美印第安人,重荣誉,地位完全视获得的荣誉而定;英勇善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活动在深山老林中。
[4] 巴亚尔(约1473—1524),法国军人,1494年随法国国王查理八世进入意大利,在福尔诺沃战役后封为骑士,是个身经百战的英雄。
[5] 辛辛纳图斯(公元前519?—前439?),罗马政治家。据传说,他在接到推为独裁官的任命时,还在自己的小农庄上扶犁耕作。
[6] 希腊神话中受罚以双肩掮天的巨神。
[7] 约翰·吉尔伯特(1897—1936),美国著名电影演员。
[8] 博拉(1865—1940),美国共和党参议员,为美国历史上任期最长的参议员之一。
[9] 洛克菲勒(1839—1937),美国著名实业家,美孚石油公司创办人。
[10] 朱利叶斯·罗森沃德(1862—1932),美国商人和慈善家,以资助黑人教育著称。由他建立的罗森沃德基金会,拨款为南方十五个州建立了五千余所学校,还为芝加哥大学等校提供了巨额捐款。
[11] 尼禄(37—68),罗马暴君,在位期间为54—68年。
[12] 波兰历史上著名政治家,被视为开明贵族。
[13] 古埃及王称号。
[14] 此处为罗马皇帝之尊号。